吳哲委婉一笑,回答道:“雖然我不去學校上課,但還不至于完全不知道班級里的消息,畢竟我還在班級群里呢。”
周曉峰再次欣慰的嘴角含笑,然后接著說道:“我這會來找你會打擾你嗎?”
吳哲搖了搖頭:“沒事,反正也快發完了,可以等你離開了我繼續發。”
“那陪我去坐坐吧。”周曉峰說完后,讓吳哲跟上自己,然后走到一家快餐店里后,這會都在上班時間,因此人不多,兩人找到空位置后,周曉峰問道:“你喝什么?”
“可樂吧。”吳哲坐在座位上,稍微用力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傳單,然后聲音稍微壓低了一點回答著。
“常溫還是冰的?”
“冰的。”
“好,那你等一會。”說完后,周曉峰去了柜臺那買了兩杯可樂,再買了一些蛋撻、小雞塊之類的小吃,沒兩三分鐘后,柜臺把周曉峰要的東西端了上來,周曉峰拿上走到座位那。把東西放在吳哲面前,把其中一杯可樂遞給吳哲。
吳哲看著眼前的可樂和散發出香味的小吃,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謝謝你了,周老師。”
“不客氣,先吃吧。你應該也餓了,別客氣。”把吳哲所有動作收在眼底的周曉峰,說著的同時把那些吃的推向了吳哲。
吳哲猶豫了一下,然后先喝了一口可樂,接著就抓起蛋撻和雞塊開始吃,結果三下五除二一般,不到五分鐘就吃完。
吃到最后的吳哲抬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子,略顯尷尬:“不好意思,老師,我給吃完了。沒給你留下。”
“沒事沒事。”周曉峰微笑說道:“還餓嗎?我再去買點。”
吳哲連忙擺手:“不要了,已經夠了。”
“那行,既然這樣了,那咱倆現在可以談一下你的事了嗎?”周曉峰也沒在意自己今天多花的這幾十塊錢,何況看著吳哲一身樸素的衣服也猜到對方的家庭肯定不是太好。
吳哲看著周曉峰,思考了會,問道:“周老師你說吧。”
“我找學習委員打聽過你的事,為什么寧愿在這打工發傳單也不去學校上課?”
“因為窮。”吳哲心里想著這句話,嘴里說出來的卻是:“為什么要去上課?在這朵自由。”
周曉峰看著吳哲,心想:真是小孩子語氣。
“那你什么時候開始出來打工,不去學校上學的。”
“高一結束后吧。”
“以你的年紀,這也不短了。”
周曉峰看著吳哲,聽著對方的回答,邊想邊拿手指弄成二指禪的樣子一下一下的戳著桌子:“你不喜歡學習嗎?”
“不喜歡。”吳哲如實回答:“但也不討厭。”
“那怎么不去學校?就算你的同學搗蛋了一點,也不妨礙你學習吧。”周曉峰想不通。
吳哲坐在那,神思飄遠,想著以前的事,很快回神過來,說道:“會妨礙,你也知道我們班級,因為他們,老師們也不能好好的上課,那我在那的意義又有多大?又能學到些什么?那還不如自己學。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能選擇班級,而不是在四班。”
聽著吳哲的這話,周曉峰突然說道:“你自卑?”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吳哲瞬間抬起頭來看向周曉峰,同時面色有點慌亂,想出口否決,又不知道為何,不想否決,便沒說話。
“你自卑,是因為你家窮,你家沒權沒勢,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還是因為你的成績不夠好,不能憑借自己的成績去到別的班級,這樣就不用在四班受氣,以至于讓你這么早就出來打工。”
聽著周曉峰的話,吳哲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拳頭也慢慢捏緊,然后面色帶點憎恨的看著周曉峰。
“我不恨我的家庭。”吳哲語氣硬硬的說著。
周曉峰聽著這話,內心一笑:“還算不錯,雖然這個回答更可能的是礙于青少年的面子。”
“你家有幾口人?”周曉峰話鋒一轉,轉而語氣清緩的問其他的問題。
“除了我爸媽,還有一個妹妹。”面對周曉峰這摸不著頭腦的思路,吳哲也有點跟不上,于是自己面色也緩和下來,如實回答。
“那你這樣的話,更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天天不去學校學習,而是跑到這打工的。”
吳哲不說話,心里想著:“你下一句是想說,你父母把你送到高中上學有多不容易,他們做那些還不都是為了你這樣的話嗎?”
哪知道周曉峰話鋒再次一轉,問道:“打工的感覺怎么樣?或者先問你,發傳單的感覺怎么樣?”
“累,心累,有時候迷茫,有時候被同學看到老感覺自己好像很......很......”吳哲想了想后,開始回答周曉峰的問題,到了最后語氣凝滯,都快帶點哭腔了。
“很丟人,很沒面子。”周曉峰看吳哲都好像要哭出來似的,便替對方說了出來。
隨著周曉峰替自己說出來感受,吳哲明顯松了一口氣:“是。”
“這不丟人。”周曉峰接著說道:“你放不下的只是你的面子,但你要知道,你靠的是你的雙手養活你自己,很干凈,很不錯。你得這樣想。”
周曉峰不等吳哲說話,接著說道:“說實話,我以前在上大學的時候也做過這些事。”
這話一出,吳哲馬上雙眼泛光,看著周曉峰:“那,周老師我是不是沒錯?”
“不,你錯了。”周曉峰卻很快打擊對方。
吳哲一聽,眼神瞬間失去了光彩,但周曉峰緊接著說道:“我說的錯,不是你做這件事錯了,而是你不該在你現在這個年紀做這件事,是這個錯了。”
“而且如果你真要打工,我不反對,但我希望你是在星期天的時候做這些事,而不是花你該學習知識的時候來做這些事,哪怕你會在平時自學,這會也是在浪費時間,因為你這會做的事并不能幫助你多少。”
吳哲想著周曉峰的話,一言不發。
“我前面也說過,你自卑,你雖然說你不恨自己的家庭,但你可能還是會埋怨,埋怨你為什么不是出生在一個好的家庭,就像為什么學校要把你安排在四班一樣,就像別人會為我帶四班而感覺到悲哀和憐憫一樣。”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些通通都不重要,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個人都那么好運氣,剛好能出生在好的家庭里,能上了好班級,能遇到好老師。這些會讓一個人產生自卑感,但我希望你能做到的事是,你的自信不是來自于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是來自于你的內心。”
“只有你的內心真正強大起來,那才是你真正寶貴的東西,而不是靠那些外在的東西來讓你自信起來。”
“還有,我希望你能回來上課,也許你不喜歡這個班級里的很多人,但我現在想告訴你的事是,我會和那些搗蛋的學生斗下去,如果你愿意相信一次我的話,你可以回來看我如何收服他們,當然,你也可以來看看我是怎么失敗給他們的。”
“最重要的事是,我希望你能回來上課,到學校做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而不是在上課期間在這發傳單浪費時間。”
“我希望你想明白,然后做好決定。我先走了。”
說完后,周曉峰站了起來,往學校而去。
隨著外面陽光的照射,把周曉峰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其中一部分在吳哲身上。然后慢慢地,隨著周曉峰的腳步離去,影子也遠離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