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天一看過來前，何如欣飛快收起了冰冷的神色，展顏一笑。

　　她本就美麗動人，這一笑，更添了三分飛揚的艷麗。

　　“老公，你來幫我洗下菜，好不好？”

　　嬌嗔的話，依賴的神態，無一不透露著對常天一的喜歡。

　　陸今琬收回目光，安靜地回到了常安身邊。

　　常天一見此，臉上笑意也淡了些，他挽起袖口，慢條斯理地朝廚房走去。

　　何如欣也不做飯了，抱著雙臂看常天一走到自己身邊，從這個角度更容易看到在廚房忙碌的陸母。

　　常天一微微怔住，低頭看矮他一個頭的何如欣，壓低嗓音問：“你怎么自己不做飯？還麻煩人家？”

　　何如欣立即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怪罪，剛想冷嗤，卻又收回了尾音，柔聲笑道：“你一回來就說我，我可要生氣了！”

　　常天一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卻被何如欣打斷，她挽住常天一的手臂，柔軟的身體往他身上靠去，嬌聲說道：“我都知道。老公，你幫我洗下這些生菜，我等下要炒，你快一些。”

　　說著就拉他進來，也不管逼仄的廚房里能不能站下三個人。

　　陸母有些尷尬，輕聲說：“要不我來洗菜吧？這條魚油炸完了以后紅燒，不需要看著，我可以來洗菜，省得你麻煩。”

　　常天一垂眸看著她，臉上有著難以察覺的小心翼翼。

　　“沒關系，我幫點忙又沒事。”

　　何如欣正在翻炒四季豆，聽見常天一用對自己百年難得一見的柔聲說話，心里越發清醒，她也不管菜有沒有糊掉，靠過去拉著常天一的手臂。

　　“老公，你真棒！親一下！”

　　何如欣的動作來得突然，常天一怕突然讓開，何如欣會摔跤，是以只偏過了半張臉。

　　她鮮紅嬌嫩的唇落在了常天一的右臉上，留下了旖旎的印記。

　　陸母大為尷尬，低下頭不敢再看他們打情罵俏。

　　常天一也覺得尷尬極了，心里有些惱，面上慢慢浮現潮紅。

　　他扶著何如欣站直，低低說了句“注意形象”，轉身就去洗菜了。

　　看著陸母站在自己身邊煎魚，常天一背過身洗菜，何如欣慢慢勾起了一邊唇角，笑容諷刺。

　　很快菜做好了，何如欣招呼常安他們來吃飯，她直接拉著常天一落座，又熱情招呼陸母多吃點。

　　“老公，你和今琬媽媽是小學同學，你還記得小學發生過什么有趣事情嗎？”她興沖沖撐著下頜，眸底滿是笑意地看著常天一。

　　常天一微微擰起眉，“吃飯就別說話了。”

　　話音剛落，正和陸今琬聊天的常安就沒話了。她不安地看著常天一，也怕他說自己不懂禮數。

　　常天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又說：“你們聊，沒事。”

　　常安才放下心，手在桌子底下握了握陸今琬的手心，得到陸今琬的回應，她才重新揚起笑臉。

　　何如欣咬緊了牙關，面上卻又得裝得若無其事，“老公，過幾天就是我結婚紀念日，我們去北海道玩吧。”

　　常天一漫不經心地說：“紀念日還早得很。”

　　誰料何如欣越發開心：“老公你真好！居然還記得我們結婚紀念日是什么時候。誒，小鳳，你和你家那個結婚紀念日是什么時候？好像你是十月份結婚的吧？”

　　話頭突然對準了陸母，陸母正夾菜的動作一頓，已經夾在筷子上的雞肉忽然掉在湯里，飛濺的湯汁落在了離得最近的陸今琬手上。

　　“媽，沒事吧？”

　　陸今琬隨手一擦手上的污漬，接著單手扶住陸母的腰身，攬著她坐好，十分溫柔地替她收拾這一邊的狼藉。

　　常安立即起身，想去拿餐巾紙盒，常天一卻及時遞到了她手里。

　　常安有點疑惑，餐巾紙盒還在客廳，怎么父親這么快？

　　但她也想不了太多，把紙盒放到陸今琬手邊，和她一起收拾了桌上濺出來的湯。

　　過后，陸母十分抱歉地對何如欣說：“對不起，我手滑了一下。”

　　何如欣笑了笑，臉上笑意卻不明顯，臉色有些緊繃地說：“沒關系，繼續吃飯吧，你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這最后一句，她說得咬牙切齒，連常安都聽出了不同的意味。

　　陸今琬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看到陸母抱歉地低頭，神態懨懨的，又透著小心翼翼，看得她心里一緊。

　　常天一咳嗽一聲，對著何如欣低低地說：“吃飯吧，別讓人尷尬。”

　　這頓飯吃得任何人都不開心，何如欣收拾了碗筷去洗碗，常天一對常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帶著陸今琬和小河好好玩。

　　他則是和陸母走到陽臺，從常安這邊能清楚地看到陽臺的動靜，何如欣那邊卻看不到。

　　陽臺上，迎著高樓的清風，常天一靠在欄桿上，沒有回頭地說：“阿燦，你最近怎么樣？”

　　阿燦是陸母的小名，顯然他們從小就認識。

　　陸母勉強笑了笑，說：“還好。”

　　“我……聽說了陸大哥的事情。”

　　常天一交握的手掌握成拳，他深吸口氣，扭頭看著一直沉默的陸母。

　　“阿燦，你要是缺錢，大可以跟我講，不要到外面去找工作，看到你吃苦，我心里真的很難受。”

　　他的目光落在陸母的手背上，記憶里皙白柔嫩的手掌如今布滿了滄桑的紋路，反觀何如欣的手，縱然她會洗碗做飯，卻也仍舊白嫩軟滑。

　　陸母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慢慢開口：“原來那天晚上……真的是你。”

　　“如果不是我去那家酒店吃飯，我真的不知道你……哎，我就不應該去出差。如果當時我在，陸大哥就不會被逼走。我會借錢給你們，你也不至于去酒店工作，又要端盤又要洗碗，若是你眼里有我這個哥哥，何必讓自己這么辛苦？”

　　他說著，眼底淚光閃閃，又狼狽地背過身，不肯讓陸母看到他這一面。

　　陸母輕嘆道：“你本就沒有義務幫我，我也不想開這個口讓你為難。事情都過去了，你心里別在意，我們現在也過得很好，至少我有一份工作，兩個孩子都懂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常天一埋下頭，眼底浮浮沉沉，他忽而喃喃道：“阿燦，如果我——”

　　“小鳳說得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老公，我們都自顧不暇，你還有心思管別人家的事情，難道平時很閑嗎？”

　　何如欣的聲音插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陸母尷尬地想告辭，常天一堅持要送她，也不管何如欣如何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