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神靈館中那個如泣如訴的愛情故事,煽情且賺人眼淚,便連她趙小玉也差點潸然淚下。殊不料,那蒼白哭泣的青樓女子卻是個十足的騙子,果真不愧是青樓名妓,那演技和騙術,便連騙盡天下無敵手的趙小玉也著了她的道道。
李娃,李娃……你可知一年前,你講了一個泣戾動人的故事,還順走了我的懷表,也得了我的票子?
看如今她花轎都要弄得如此排場,定然是一年之久的名妓花魁,這生意做得甚是風生水起了。
那千兩飛錢票票,本是用于她的贖身之費,還有那懷表,是唯一在這唐代能看到的故鄉之物,這兩件物事,豈有不追回的道理?
她靈光一閃,記起李娃身邊曾經有張獻媚的丑臉,如是說:“……這李娃姑娘可是咱們長安煙雨樓頭牌姑娘,道長若是瞧得上眼,不妨也常來長安,包道長滿意!”
好,煙雨樓!你等我!
原本跟這老和尚和沈慕容改道去洛陽,也是迫于無奈之舉,那老和尚要回南天竺老家,語言又不通,也不知這English在唐代盛傳到天竺沒有,再說老是和這群和尚呆在一起,人也要“發霉生瘡”的。
那沈慕容要上洛陽觀風臺軒轅峰找那個喜歡與人對弈的故人,雖說叫她姑姑,卻又不關她什么事,反正她也不稀罕這個便宜多出來的古代老子。
現下找到了這么大一個“錢袋子”,如何還要跟著這幫老小和尚大苦大悲?那“赤兔飯桶”再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待得出得城去,定要找個機會溜走才行!
入夜,月光熹微。
距離長安皇城以東五里的一破廟中,棺木輕叩。
“嘣嘣嘣——
”在夜風習習,月色寒涼的夜晚,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眾位小和尚今日哭了一天,也甚是疲累了,都已熟睡。那棺木連敲了幾下,都沒有人回應。
小和尚圓光揉揉眼睛,忽感尿急,緩緩爬起來,正準備去廟外小解,突聽那棺木扣得聲聲作響,嚇得兀自一個寒戰,側耳再細聽。
“嘣嘣嘣——”又是三聲,在這寂靜的夜中,卻顯得愈發突兀,不容人忽視。
細聽那聲音竟是從棺木內發出的,難道是……尸變?
圓光嚇得長大了嘴,眼睛睜得斗大,戰戰兢兢,一步一步向門外退去,忽然,腳跟不慎絆到了高高的門檻,一個踉蹌,身子向后一翻,跌了個人仰馬翻,連尿都嚇回去了,轉身低頭向外跑去,一邊沒頭沒腦地跑,一邊失聲大叫,驚慌不已:“有鬼啊——有鬼!救命啊——”
迎頭撞上一個白衣人,驚得大叫一聲,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敢睜開,大叫:“媽呀——鬼呀鬼!”
趙小玉此時已經換上了平日公子哥的衣衫,一襲白長衫,本來應該顯得整個人清俊飄逸,瀟灑倜儻的,可不知為何卻有些鬼鬼祟祟。
本來想趁這幫笨和尚和姑姑熟睡的時候偷溜的,不想剛溜出廟門不遠,便被一人撞上,她也兀自有些驚慌失措,大叫一聲,四下張望了一番,神情緊張地重復道:“哪里有鬼?哪里有鬼?”
轉身一看,居然是那圓光小和尚,她才舒了一口氣,輕輕一跺腳,怨道:“是我了,圓光!哪里有什么鬼?”
圓光閉緊了眼睛,使勁搖搖頭,不敢睜開,認定那人是鬼,要不有誰會在夜里,這荒山野嶺的破廟外,穿著白衣衫四處游蕩。
切——怎么這小和尚一男兒家,還不如她膽大?
趙小玉兀自一陣惱怒,便裝出猙獰的聲音,怒氣沖沖道:“你再不睜眼,我就吃了你——”
圓光神情痛苦,透過捂著雙眼的手指縫,向外偷瞧,哪里是什么鬼?卻是白日里助他一道為師叔祖護節的小沙彌,哦,現下應該是個翩翩公子哥。
他心下頓時安心不少,見那人盯著自己笑嘻嘻的樣子,已知是方才他捉弄自己,便雙手合十,還了一個禮道:“阿彌陀佛,原來是趙施主,如何深夜在此?”
趙小玉一愣,不好說自己是想趁夜逃走,如今心下只擔心她的錢票票,在李娃那妮子那里放著著實不太安全,還不若討回來,想這圓光有些傻頭傻腦的,也不作答,反詰道:“你又在這里做什么?”
圓光道:“小僧內急,剛想出來方便,不想撞見施主你——還以為是鬼!”他又想起那棺木中叩叩的聲響,兀自又是一陣發抖,壓低聲音顫道:“施主,那那……廟里棺木中的師叔祖……他他……說不定……說不定……”
他心下甚為惶恐,不敢說下去,可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膽小,又有些慚愧,遂低下頭去。
“說不定什么呀?”趙小玉不解這小和尚發了什么神經。
圓光又道:“小僧聽到棺木內發出叩擊之聲,想……會不會是……尸變啊!”他總算吐完這句話,已是嚇得不行了。
趙小玉見他眼睛睜得老大,顯是被嚇得不輕。
原道助她和沈慕容出城,而那和守密和他老爹的尸身留在寺內,待這廂送殯出城去,鐵定已經將所有的招子吸引到了這出城人身上,他才好去安葬卞延和。
若是這隨行人里有和守密和他老爹的尸身,那這小和尚說什么尸變,倒還可能嚇到她。想那老和尚金剛智本來就是裝死,又豈能尸變?
她啞然失笑,樂道:“小和尚你乃修佛之人,渾身佛光正氣,又豈能怕那些玩意?更何況,明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那人還是你師叔祖,即便是真的尸變了,見你白天哭得那么真切,又怎會怪你?”
圓光一想也是,不覺也傻傻的笑了,摸摸自己的光頭,自言自語道:“是啊——師叔祖平日最疼我,又豈會害我?”
一群和尚無不詫異地盯著師叔祖“死而復生”,都驚愕地說不出話來,趙小玉與那圓光一道,剛剛跨進廟門,便見那沈慕容看了自己一眼,有些冷,又似有些嗔怪,定是自己方才不辭而別,惹她生氣了。
趙小玉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卻見沈慕容別過臉去,望向那已經被不空和一行攙扶出來的金剛智。
這“棺中活人”這出戲,原本就是說好的。只是這棺中的活人,不再是那朝廷要犯,而是以自身苦難救趙小玉與沈慕容脫難的得道高僧。
同樣的戲,不同的人出演,竟然是如此大相徑庭,那她趙小玉在這出陳腔濫調般的穿越戲里,又扮得是什么角?
粉白臉,紅鼻頭的小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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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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