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年來,就是燕國的鳳凰九年,燕人和楚人一樣有過年的習(xí)俗,宮里宮外到處張燈結(jié)彩,老百姓們也迎來了一年中為數(shù)不多的休日,圍著兒孫嬉笑。
做了好幾十年皇帝的李惲似乎也要迎來生命的終結(jié)了,自從入秋以來,一直是纏綿病榻,好幾個月都沒有能夠去宣政殿和臣子們商議國事,里外政事只好全權(quán)委托給大丞相柳述和太子李曜,他在萬年殿里安心養(yǎng)病。
為了能夠獲得上天保佑,剛一到新年,李惲便下令大赦天下,還給老百姓們減少了勞役,以此希望自己可以活得長一些。
但按照李惲目前的身體狀況,沒有幾個人還認(rèn)為他能活得長久的,所以這些不過是一些安慰而已,久病纏身的李惲天天盼著能夠來些喜事,沖沖病氣,但每天從內(nèi)宦和太子那里聽來的只有焦灼的軍情,一急一怒,病情越發(fā)重了。
太子責(zé)令群臣遍訪天下名醫(yī),然而各州郡縣送來的名醫(yī)們也都束手無策,李惲看著他們心煩,叫停了尋找名醫(yī)的命令,似乎不想再做垂死的掙扎了,認(rèn)命了。
但不幸中的萬幸,李惲的病情雖然不太好,也還算穩(wěn)定,轉(zhuǎn)過年來的三月份,孝德公主在大明宮產(chǎn)下了一名男嬰,生產(chǎn)時滿室紅光,香氣彌漫。
李惲聽了很高興,掙扎著去看女兒和外孫,看到外孫如玉做的一般,女兒也平安,心情舒暢,當(dāng)即給孩子取名艾晅,字融適,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可能會好起來,這個孩子是上神賜給他的。
素修看著仍然抱有活下去的希望的李惲,很不是滋味,他也這么怕死,為何還要無辜的人去死,不怕減壽嗎?
這段時間,可能事態(tài)比較緊急,太子李曜總是每兩天去一次父親的寢殿,匯報朝中的大事。在一旁侍奉李惲喝藥的李貴妃和素修可以比較近距離的看到太子。
每當(dāng)李曜一進殿,素修總會不自知的低下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藥碗,手里不斷攪著藥湯,掩飾尷尬。李惲閉目時,素修方才敢略微抬頭,眸中含淚,脈脈含情地望著李曜,這段時間的李曜黑了,瘦了,兩眼含有疲憊——李惲病重,他便是整個燕國的主人,想必是忙得夜不能寐,吃飯也沒有正點。
素修望向李曜時,李曜也在偷瞄著她,看到素修一臉愁容,雙眼含淚時,心里一緊,但面上不好表露,只好匆匆說幾句就告退出來。
這天,李曜像往常一樣,入內(nèi)請安問好,匯報大事,素修在榻前侍奉李惲喝藥,見李曜進來,說些軍國大事,便自覺地告退出殿,去煎藥房看看下一鍋藥湯。
素修走到煎藥房,見背對著她蹲著的背影很熟悉,試探性的問道:“是玉姿嗎?”
那人一聽素修的聲音,連忙起身,轉(zhuǎn)過臉來,行禮問好。素修一看,不是玉姿是誰?欣喜若狂地上前拉住玉姿的手,扶她起來,走到一邊,笑道:“你怎么來了?”
玉姿略微低頭,道:“是太子殿下叫奴婢來的。說奴婢醫(yī)術(shù)還行,可以醫(yī)治好鄭將軍,想必也有辦法治好他的父親,不聽奴婢的解釋,就將奴婢帶入宮中。”她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他已經(jīng)是日薄西山,神仙用藥也難逃此劫,我一個婢子又有何辦法?即使我有秘方,也不會用給敵國的皇帝,我巴不得他——”
接下來的內(nèi)容不用細(xì)說,素修也心知肚明,她按住玉姿的手,問起其他情況,“你來了,她們呢?都是在荷風(fēng)水榭里嗎?”
“沒有——”玉姿正要回答,門外一個小內(nèi)宦前來催促,“姑娘,快請到平就殿,那兒都等著呢。”玉姿皺著眉頭應(yīng)了聲是,向素修道:“奴婢要過去了,去向太醫(yī)們要方子。藥快好了,過個半刻倒出來即可。”
素修待玉姿走后,親自守在熬藥的藥罐前,止不住的發(fā)呆。到了玉姿說的時間,素修拿起案幾上的抹布包著,輕輕將藥罐里的藥湯倒入藥碗里,將剩下的藥渣放入小甕壇里,玉姿說過這些可以留作他用,倒了很是可惜。
素修將藥碗捧起,轉(zhuǎn)身要離殿,整個過程中沒有注意到身后已經(jīng)站了一個人——轉(zhuǎn)過身來,正好碰到那人的懷里,手中的碗險些落地。
那人見素修轉(zhuǎn)過身來,便伸出手來擁抱她,素修聞著此人身上熟悉的龍涎香味,聽著此人熟悉的呼氣聲,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一位——太子李曜。
素修穩(wěn)穩(wěn)捧著藥碗,伏在李曜的懷里,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千言萬語,此刻卻說不出來一句。
“離別多日,你可還好?”李曜輕輕揉著素修的雙眼,笑道。
“不好。”素修抬起含淚的雙眸,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在楚宮里,她曾學(xué)過很多種哭泣的方法,教她的夫人們告訴她如何哭,男人才會心生憐愛之心,她練習(xí)了很多次,今日在李曜面前的一哭,她覺得比以往練習(xí)的每一次都要好。
李曜俯首望著嬌柔的美人鳳眼微瞇,櫻桃小嘴緊閉,淚如珍珠,心生憐愛,顧不得門外還有宮女宦官,雙手扣住她的纖腰,兩片唇貼在她的香唇上。素修手拿藥碗,不能抵抗,一股腦兒的陷入溫柔燥熱之中,臉上如火炙般,面紅耳赤,嬌聲嚦嚦,四肢無力。
“老奴什么也沒看見!”
是黃有柏的聲音!素修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和李曜分開,因為驚慌,手中的藥碗也打翻在地,濺濕了李曜的衣服。她蹲在地上,撿拾碎片,斜睨著門外的黃有柏——他的身子微微發(fā)抖,背對著她和李曜。
李曜將素修扶起,用眼神示意她不必驚慌,轉(zhuǎn)臉向黃有柏道:“常侍何事?”
黃有柏緩緩轉(zhuǎn)身,深深低頭,道:“陛下請您過去。”
“孤知道了,常侍回去先告訴父親,孤稍后便去。”
黃有柏應(yīng)了聲是,轉(zhuǎn)身疾步而去,不想多停留一下。
素修望著黃有柏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他若是告訴李惲,李曜不會有事,她可就完了。
李曜扳過怔立外望的素修,復(fù)又將唇貼了上去,素修粉臉一燙,搖晃著李曜,左右閃躲,不肯相就,但唇已被堵上,無法脫身。李曜盡興后,才放過她。
李曜離了素修的唇,雙手仍摟抱著她,看著她滿臉春色,又將親吻落在了她的臉上,素修渾身發(fā)抖,不能自持,過了會方滿面羞澀道:“殿下,勿要如此。”聲音酥軟,帶有微微嬌喘。
“只怕夫人口頭不似心頭。”李曜貼到素修的耳邊,笑道。
“殿下,莫要被他人看到了,傳到陛下耳朵里,如何是好?”
“夫人休要想許多——我不信有人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夫人不說,我不說,誰敢說?”
素修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頭皮有些發(fā)麻,勉力道:“殿下若想我,也不要在此地,他人看到了,我該如何自處呢?”
“那夫人便在仁壽殿里候著我。”李曜在素修的耳邊呼氣,撥動心腸,素修會意,含羞答應(yīng)。
李曜和素修先后回到萬年殿,素修重新熬制了藥湯,一勺勺的喂給李惲,李惲目光渾濁,沒有發(fā)現(xiàn)素修有些許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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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小舍人
艾郎出生,筆芯。 明晚有車,不見不散(富有內(nèi)涵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