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最終還是被伊人給說服了,原因無他,太喜歡而已。
秦朔也很無奈。
伊人睡得熟,秦朔卻還是有點兒操心,睡不著。一邊想罵這小東西心里不掛二兩事,一邊又想讓她就這么一直簡單下去。
伊人大概做了什么夢,皺了皺眉,惹得秦朔輕笑一聲:“你還有煩心事了?”
聽到秦朔的聲音,伊人的眉頭倒是很快就展開了。
對于伊人來說,秦朔大概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伊人之前給列舉了暑假過英國去陪他的優(yōu)劣勢,秦朔聽完也覺得頗有道理,只是怕伊人去了之后,新的環(huán)境再加上自己可能忍不住會搗亂,對伊人的學習會有影響,所以一直都沒答應。
伊人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有問題。
……秦朔自己卻不敢保證。
回來這幾天就已經(jīng)這么難捱了,秦朔沒敢想在一塊兒住倆月的情況。
小東西大概拿準了自己不會對她怎么樣,最近越來越大膽,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招,怎么撩人怎么招惹他,弄得秦朔每天都……非常hard。
秦朔是初五走的,跟王衍一塊兒。伊人這才得以和這位絡(luò)腮胡匆匆地見了個面。絡(luò)腮胡已經(jīng)沒有絡(luò)腮胡了,下巴很堅毅、有棱有角的挺立,比留胡子的時候好看許多,也沒那么嚇人。
秦朔骨裂那次兩人見過,也算是熟人了。所以王衍沒想到伊人會這么直接地打量他。很多年沒有接觸這種干凈又直接的眼神,搞得王衍有點兒慌:“怎……怎么了?”
伊人看著王衍沖鋒衣里的印花大背心跟腳下泥窩里出來看不出顏色的運動鞋,搖了搖頭:“沒事,你們倆能成哥們還挺奇特的,感覺……風格迥異。”伊人說完這句才想起來秦朔的人模狗樣還是自己給收拾的,又理解了。
一旁立著的秦朔風衣挺括,沒什么表情,招來許多小姑娘小媳婦兒的打量。
“什么風格?”王衍好奇。
伊人趕緊把話往回拐:“感覺你是肌肉型男吧……”伊人話沒說完,秦朔先不樂意了,袖扣一解挽出小臂跟王衍的放在一起給伊人看,竟然真的大差不差,伊人沒想到。
伊人知道秦朔經(jīng)常去健身房,也一直都覺得秦朔身材保持地挺好的,只是沒想到原來秦朔也是肌肉型,只是平常不露而已。
“他就是懶,不收拾,用不著給他找面子。”秦朔把袖扣給扣上。
王衍一個肘擊,秦朔胳膊一架給擋到了一邊。
伊人看出了秦朔眼里的話:呵,渣渣。
王衍沒話了,大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意思。
伊人看著倆人,沒忍住笑了。
送走秦朔,轉(zhuǎn)眼就開了春,學校里的桃花樹上又飽滿地掛上了花苞,然后又一夜之間全都炸開,胭脂盒撒了一樣,深淺濃淡的紅色一片片地印開。伊人不記得是哪場雨,又把這些紅色都洗了下去,露出濃綠來。衣服也越穿越薄,然后某天熱的實在不行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又是期末了。
有事情要忙的時候,時間都過得格外快。期末考完后,惦念著去英國看秦朔,時間倒開始慢下來了,伊人每次從書里抬起頭來看日歷,都覺得度日如年。
秦朔沒什么感覺,只是每次看日期的時候都會發(fā)自肺腑地高興一會兒,然后再扎進數(shù)據(jù)堆里。只是沒想到自己這一扎扎地有點久,等再抬起頭的時候,伊人已經(jīng)在機場了,很郁悶地打給秦朔問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怎么沒見著人。秦朔這時候才想起來。火急火燎地問同事借了輛車把伊人給接了回來。
秦朔這事做的有點兒不大地道,他自己也知道。伊人更是不痛快,滿心的熱烈瞬間被澆熄了一半,看著秦朔不說話。
秦朔接受著伊人的審視,更心虛了:“太忙了,記差日子了,我以為是明天呢。”
秦朔扭臉看了伊人一眼,伊人還是皺著眉,秦朔心下又驚了一驚,接著解釋:“一直在趕進度,想著等你來了能擠兩天出來陪你轉(zhuǎn)轉(zhuǎn)。”
伊人還是皺著眉,把眼前的人又打量了打量,才嘆了口氣,眼里帶著心疼,聲音不大:“瘦了好多……”
秦朔原本都準備好了伊人生氣時慣有的嘲諷,聽見這話愣了一秒,下意識扭臉對上伊人的眼神,笑了。
那種表情和滋味伊人都熟,是那種心里變得滾燙的感覺。
“沒事,其實一般都還挺閑的,只是得守著,離不了人。”秦朔想著伊人還沒工作,又解釋道:“項目體量大,各個部門咬得都很緊,我負責的工作不多,只是比較費時間而已。”
伊人點點頭:“不急著玩兒,以后有時間。你該忙你的忙你的,我學我的,不用操心。”
秦朔點點頭。
“想著你來,我又找了套房子,咱倆住,等你走了我再搬回去。”
伊人覺得這樣對秦朔來說有點兒麻煩,但又覺得其中關(guān)竅自己也不懂,秦朔應該有他的打算,也就點頭應了。
秦朔又扭臉看了看伊人,又笑著扭了回去,笑得跟個大男孩一樣,搞得伊人也有點想笑。
“怎么了嘛。”
秦朔又扭臉看了看。
路上沒什么車,秦朔開得也慢,伊人也就任他看。
秦朔又看了會兒,才笑道:“沒事,我媳婦兒來看我了,嘿嘿。”
伊人伸手往秦朔臉頰上捏了一把,也笑了。
秦朔頭一次很老實地任伊人捏了一把,伊人看出秦朔盤算著小九九:“想什么呢?”
秦朔很認真地在想怎么才能把媳婦兒帶過去炫耀一把,還要炫耀得不著痕跡不拉仇恨。這個想法不能跟伊人說,太幼稚了。
秦朔覺得不著痕跡好說,不拉仇恨不大容易——單位單身狗太多也是個愁人的事,秀恩愛都不能好好秀,嘖。
不過秦朔最后還是如愿了,因為第二天秦朔就被叫回去加班,原本中午留了一塊兒時間想著跟伊人出去吃,最后也被加班擠得就剩半個小時,伊人只好跑來給秦朔送飯。
“食堂的飯真的太難吃了。”秦朔在跟伊人說自己要加班之前就已經(jīng)反復跟伊人抱怨過這一點了,秦朔覺得按照倆人的默契程度,伊人已經(jīng)完美地get到了自己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畢竟課代表不是白當?shù)摹6沂聦嵶C明確實如此,伊人不僅給自己帶了飯,還做了很多中式小零食帶來,同事們一搶而光,并沒有留給秦朔反應時間。
“你未婚妻看起來真的好年輕啊,沒有不尊重的意思,但她真的成年了么?”
秦朔聽見有個相熟的同事很小聲地問自己。
“基因差異嘛,亞洲人種普遍都看起來年輕一點。”秦朔想了想,又補充:“她二十二了。”
同事點點頭,叼著小零食走了。
伊人是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被這么多白人團團圍住,感受還是挺深刻的,就比如其實世界上的人都像是一個媽養(yǎng)出來的,八卦跟好吃的永遠都會吸引很多人。伊人這一次來是兩條因素都占全了。
哦哦,還有。
其實伊人的個子在學校的女生里也算是一般水平的,一米七,不算高但也絕對不算是矮,但走在街上伊人是真的感覺到了人種差異帶來的壓制。伊人也第一次感覺到了在人群中坐井觀天是什么樣的感覺,而且這口“井”就是自己挖出來的。沒辦法。
秦朔聽見伊人說到這條感想的時候,笑了好長時間,笑得伊人直追著他打也沒攔住秦朔笑。
“就跟你說你太瘦了嘛,你沒發(fā)覺其實你跟白種女生差很多嗎?”
伊人怎么沒有留意到,伊人都震驚了,完全不是一個size等級的。
也不是說所有妹子胸前都有那種呼之欲出的狀態(tài)吧,但絕大部分妹子還是這樣的。
趙爸沒出事之前,伊人的那點兒體重還夠看,34D的那種,真說起來也算得上童顏巨*,伊人覺得其實還挺棒的。但后來掉肉掉得太厲害,瘦到34C,伊人也覺得還行。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點兒可能不太夠看的。
伊人郁悶了。
憋了半天,伊人才面紅耳赤地道:“我要好好吃飯。”
秦朔又開始笑,停不下來,伊人又追著打。
伊人適應環(huán)境很快,一兩天的工夫就已經(jīng)把周圍的超市和去秦朔學校的路線摸透了,只是每次早上睜眼還是會有種身在異國的不適感。
秦朔倒是從來沒感覺到伊人說的這種感覺,大概是真的四處跑慣了,這類感覺的觸角已經(jīng)磨鈍了。
秦朔又問是想家嗎?伊人又說不是。
“大概是因為沒出過遠門?”伊人怕秦朔操心,只好這么解釋。
秦朔陪著伊人玩兒了兩天之后,就接著忙工作了。伊人有空會給秦朔做點兒午飯給送過去,離得也不遠,而且伊人發(fā)現(xiàn)秦朔真的很喜歡這樣,有點兒像愛搞特殊的小學生。
沒空的時候就是秦朔自己安排。不過早飯秦朔會做好等伊人起床——秦朔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伊人還在長身體,能多睡會兒就多睡會兒,沒什么事不會特意叫伊人。伊人樂得賴床,也沒跟秦朔說自己已經(jīng)三年都沒長個子了。
伊人碰見方祀的那一天很偶然。倆人約好了等秦朔晚上下班一起去一個最近很火的餐廳吃飯,伊人在學校里等著秦朔,然后看見方祀迎面走了過來。
伊人有點兒不敢認,盯著看了好長時間,直到方祀都走近了,才敢出聲打招呼。
已經(jīng)來了大半個月了,除了秦朔伊人誰都不認識,猛地見個熟人,伊人是真的很開心。
方祀是早就在C校里見過伊人的。方祀剛開始還猶豫過,伊人是不是來找自己的,但并沒見伊人給自己發(fā)過消息,方祀也就只能認為伊人是另有公干。而且有點兒傷心——伊人知道他在這兒也沒跟他聯(lián)系,大概是真的不想再有什么牽扯了吧。
今天是個意外,方祀遠遠地瞧見伊人,本來想繞路,但又見伊人那樣盯著自己,想著還是打聲招呼比較好。
“你怎么在這兒?!”
伊人的這一聲方祀聽出來了,又驚又喜,搞得方祀也有點兒愣了。
好像跟自己之前猜的不太一樣。
所以伊人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在這兒?過年的那條短信自己沒發(fā)出去??
“我拿到了offer,早就來了,我跟你說過的。”
聽見這句,伊人也愣了一下,方祀見狀又道:“年三十,給你發(fā)了短信的。”
伊人還是滿腦袋問號,當即翻了翻手機,沒有什么消息,但確實想起來,年三十的晚上,好像是有那么個人發(fā)短信來著,秦朔查看的消息。
伊人心頭有點難受了。
方祀沒計較那么多,自己之前的猜測被推翻后,整個人又活躍了起來:“你怎么也在這兒,最近有沒有時間?一起出去玩兒啊。”
伊人不想讓方祀看出什么來,笑了笑:“應該有吧,沒有我也得擠出時間。在這兒還能碰見熟人那可真是緣分了。”
方祀點點頭,又笑:“誒說起來有個熟人呢,秦老師,就原先教國經(jīng)的那個,秦朔。沒準你還能碰見他。”
伊人笑容一滯,方祀看著伊人身后疾步走來的人,更興奮了:“誒說曹操曹操到!”
伊人扭頭看了一眼,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尷尬到在捂臉了,可臉上還是得帶著笑,有點兒無奈:“那什么,我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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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倦客
方祀:笑容逐漸凝固。 Hard:難過的;硬的。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