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一切都進展得順風順水,或者說截止之前都發展得像模像樣,但是剛才我停車的時候一不小心直接把西關社區門口的大號綠色垃圾桶給撞翻了。
實事求是地講,其實車被破壞的并不嚴重,只是車燈、車蓋、車殼全都報廢了而已。
事情都是分好與壞的:就拿這事來說,車雖然現在看起來像是被俠盜獵車手襲擊過一樣;但退一步來說,這并不是我的車。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發生交通事故了,去年我坐飛機時就曾經面臨九死一生的狀況,離死亡特近,近到我可以對旁邊另一架飛機的飛行員豎起中指。
我望了一眼正對著社區門口的用上個世紀生產的紅磚砌起來的居民樓,視力每況愈下的我已經看不清楚原來樓墻上寫有的“計劃生育、人人有責”標語了。
看來我得配一副嶄新的近視鏡了,當然這也可能是我今日發生車禍的罪魁禍首。
回憶在我還穿著開襠褲的小時候,彩色電視機和電動游戲機就是在那時流行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惡果便是大批的青少年們變成了近視眼。
如果我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的話,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九十年代把我家彩電給砸了,第二件就是去杭州給一個叫馬某云的人投資,最后一件事就是回到小學一年級的教室,然后弄清楚究竟是誰偷了我新買的橡皮擦。
此時此刻,我左手提著一只特肥的唐老鴨牌的鴨子、右手拿著一根東北牌老冰棍,大搖大擺地往我所居住的20號樓走。
將目光投放到遠處,擁有動物保護主義協會終身榮譽會員的劉嬸正邁著正義凌然的步伐,壓迫感十足地迎面向我走來。
在發現我手里的鴨子之后,劉嬸突然暴跳如雷:“老王!鴨鴨這么可愛,你怎么能吃鴨子?吃點小蔥拌豆腐、大餅卷大蒜之類的素食不好嗎?又營養又健康,最后重新投胎時還免去了下地獄的風險。”
“劉嬸,我向你保證,鴨子不會介意的。”我邊說邊把手中的鴨子揚了揚,肉香味也隨著風兒蔓延到劉嬸的鼻子處。
三月不知肉味的劉嬸先是咽了口唾沫,隨后眉頭一皺,叉起了腰并用著超欠扁的語調說:“子非鴨,安知鴨不介意?!”
“這個嘛……咦,你后邊有UFO飛碟啊?”明知繼續辯論下去必會有一場惡戰,索性趁劉嬸回頭之際,我就以博爾特般的速度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不顧劉嬸的胡攪蠻纏、圍追堵截,我一路狂奔到了我所居住的20號樓的樓底下。
眼見腿腳不利索的劉嬸沒有追來,呼吸急促的我背靠著紅色的墻壁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氣,身后一樓麻將館的嘈雜聲掩蓋了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聲。
從某方面來看,在處理對手的方法上就可以繪聲繪色地分析出一個人的性格與后來冥冥之中的命運。
就好比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韋小寶會想法設法與對手斬牛羊、燒黃紙做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武功甚高的鳩摩智會與對手強行五五開、打成平手,柯震惡更是來者不懼、絲毫不慫,最后不敵之時就大喊“要殺便殺,任刀任刮”。
而生來懦弱的我自然是會選擇逃之夭夭,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到三樓的家,然后打開高壓鍋燉鴨子吃。
我捅了好幾次終于將鑰匙捅進了鑰匙孔里,開門而入,房間里還是顯得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地方總能給人以打心底的安全感。
客廳門前還放著貓籠子,只是我養的黑貓已經很久不見了,它就像街邊叫賣的小販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每當你出去尋找時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房間的墻角處堆著一箱不知名的快遞,據說是老媽從老家里特地寄過來的。
往事不堪回首的我亦沒有半點興趣打開快遞,除非它里面裝著一個屬于我的嶄新的童年。
同居舍友阿楊正在敷黑色的面膜,有次阿楊敷著黑面膜去下樓倒垃圾,結果一個照面的功夫,就把一樓打麻將的老太嚇出了心臟病,結果最后那個老太走得并不安詳。
小四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看老少皆宜的《貓和老鼠》。
彩色電視機的湯姆貓被杰瑞鼠造的炸彈炸成了碎片,可憐的湯姆不得不一片一片地把自己重新拼起來,然后繼續張牙舞爪地捉老鼠。
“哇,你汗流浹背的樣子就像一根在太陽底下被曬到臭掉的意大利香腸。”小四在空氣中嗅了嗅,然后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
“現在外邊是四十度的高溫,樓下神經旺盛的哈奇士都中暑癱瘓在地了,”我故意頓了頓,轉而言其他,“小四,你明白在人生當中有時候總會發生一些你想象不到的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吧。”
“我想是的。”小四似乎仔細地思考了下我話的含義,然后他露出了純真的茫然眼神。
等明早他看見被我弄得七零八碎的車時,我想他就能明白我此番話的真正意思了。
“嘿,阿楊,你不猜猜看我今天買的什么晚餐?沒準是個驚喜呢?你跟你翻譯翻譯,啥子是驚喜?”我順手把鴨子放到了鍋里。
如果動物保護主義協會的人看到鴨子淪落到這個下場,估計會興師動眾地要用大刑伺候我一番,折磨一番之后就靜等秋后問斬的日子了。
阿楊以一副閉目養神的姿態說:“沒那個閑情雅致的興致,我可不喜歡為之一震的驚喜,畢竟我家的谷倉當年就是被精神狀態不穩定的幫工給放火燒掉了。”
“我覺得……”門外一陣輕微卻帶有摩斯密碼般節奏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精心準備的,但實際上可能沒有什么卵用的安慰之言,被擾亂思緒的我頗為煩躁,但也只得悻倖地去開門。
住在五樓的嘉寶赫然出現在了我的近視鏡里面,她頭發上的汗水就像夏天剛采摘的西瓜一樣多汁,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將嬌小的身材裹在了里面。
“很抱歉我來晚了,本來按照約定,六點鐘就能準時逃離醫院的。但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我不小心拔錯了病人的牙齒,以致于我不得不重新又拔了一遍。”嘉寶紅著臉說。
“沒關系的,都習以為常了。”嘴上說著不介意的但早已心生芥蒂的我曾三次與嘉寶共進晚餐,當然有一次我們沒有坐下來點餐,所以索性姑且算兩次半好了,這兩次半里竟然有兩次都是她因為工作的事而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