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路披荊斬棘,翻山涉水,穿越沼澤瘴氣,折了兩千余兵馬,甚至連管見明亦突犯痢疾,臥榻不起了。赤鳳凰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道:“俺以為是啥事,這痢疾只是小毛病而已,更何況這柳葉寨就是以懸壺濟世聞名,隨便出去個人都是藥到病除,放心好了。”屋里幾人聽了這番言論,個個都目瞪口呆,這痢疾可是會死人的!那兩千兵馬的下場就有目共堵了,赤鳳凰卻輕描淡寫,豈能不訝異?!石連林也知此癥厲害,不敢茍且赤鳳凰的言論,但幸好這柳葉寨還真是醫藥世家,于是趕緊道:“堡主,此癥雖小卻不容忽視,否則可能會要了人命,既然如此,不若請柳寨主攜帶上草藥到橫風口走上一趟?兄弟們有精有神了,何愁大事不成?!”赤鳳凰點點頭,又思索一下才道:“嗯,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就由燕飛領幾人與柳寨主速去好了!”那親兵聽得喜出望外,又咚咚地磕了兩個響頭,才被赤鳳凰一手扯了起來,激動地道:“謝謝堡主了,謝謝堡主了……只是還有許多兄弟也……”赤鳳凰點頭道:“放心好了,既然俺知道了,就不會讓一個兄弟為此丟了性命,燕飛,讓柳時丁帶多些藥材過去,告訴其若治不好,就不要回來了!”燕飛行走南北十年余,自是知道這痢疾的厲害,自不敢輕忽,面色凝重地點頭領命。
肆虐東西兩京的遼兵已被驅散,這邊北伐大帳亦是緊張快速地運轉,童貫不愧為帥經年,指兵點將一切都安排的行云流水,老狐貍王之棟見道君皇帝坐鎮河間府,收斂了許多,至少表面上對童貫的指派無異議,皆一一執行,至于暗中使了啥手腳,童貫還沒能看得出來,反正真定軍已開始按指令動了起來,童貫也沒去計較許多,因為還有許多事要其運籌帷幄呢。正如此事,有探馬來稟,日前仍高漲的白溝河水位又突然低了許多,沒讓童貫喜悅,反而有些不詳之感,忙遣人沿河而上下探究,總的摸清原因方能安心,畢竟兵者無小事,稍有不慎,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真定軍營中的王之棟同樣疑慮重重,此時兩京的遼兵已退,加上老而彌辣的蔡京出手,讓人從燕地背了塊石碑回來,上面雖然只是用瘦金體刻有“昏德公”三個字,經人一番宣揚,天下轟動,昏德公何許人也?乃道君皇帝也!此碑示意燕地將為昏德公所有矣。王之棟郁悶的是自家費盡心思的制謠,傳謠,更加派人到處扇風點火撩起的謠言,人家只使了半招便將其很快便平息下來。此時正在營生悶氣,又聽探馬來報,前方遼兵似乎往后撤了,王之棟啞然,實在弄不明白這遼兵如此大費周章竟是為何?!既然撤了,那正好順一下童貫的意,將真定軍往前推進二十里,也好減少那閹人對自家的顧忌提防。
白溝河水突然下降,原來是上游山體經不起多日的雨水沖刷,土石滑坡堰塞河道,閘斷了水流,下游水位自然就下降了。童貫聽得一愕,心里雖然暗生不詳之感,但是大軍已準備就緒,總不能因為自家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而裹足不前,更何況此時真定軍的先鋒已推進到白溝河邊,渡河的木排柵,木船及木橋等一應工器具也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已是弩上之箭不得不發了。白溝河堰塞之消息同樣傳到了赤鳳凰耳中,擔心堰塞湖崩潰,才令已過河并駐扎在河邊的凌飛虎趕緊撤回北岸去,否則前有宋兵后有滔滔洪水,那便不好玩了,宋兵肯定不會錯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等宋兵盲目推進到白溝河邊時,赤鳳凰感嘆道:“老天都不幫這不義之師!該大宋完蛋了!”此時已從河間府趕來柳葉寨與其會合的葉長青聽得,不解地問道:“此言何解?堡主可教屬下否?”赤鳳凰道:“山體的土石松動方才會被雨水沖刷浸泡而滑坡,就算堵塞住了河道,全都是松泥必然會被河水沖開,屆時上面堰塞湖積蓄多時的河水就會一泄而下,晃如千軍萬馬,勢不可擋,妄論是人馬,就是房舍石屋也不堪一擊,必將沖塌。”葉長青聽得似是這道理,卻又不太理解,正是似是而非,問道:“既然塞住了,要沖開只怕一時半會也做不到吧?時日若久,宋兵都渡河北去了……”赤鳳凰笑了笑,道:“先生觀天象,可知近日天氣若何?”葉長青看看外面的天空,霞光萬丈,艷紅半天,剎是好看,頭頂卻是一片晴空,不解赤鳳凰為何如此問,答道:“該有幾日好晴空。”赤鳳凰搖搖頭,道:“乾星照濕土,明日依舊雨。云行西,星照泥。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里。
天將雨,鳩逐婦。先生可曾聽過此詩句?”葉長青愕然,嘴喃喃跟著念了一遍,詫異地問道:“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里?還有如此說法?此詩為何人所作?恕在下孤陋寡聞了!”誰人所作,赤鳳凰已記不得了,不會是宋代之后的吧?赤鳳凰沒有答,只是笑了笑,道:“俺敢打賭,午后必有大雨!”葉長青被逗起了興趣,樂呵了,也道:“好,俺出一兩白銀,賭今明兩天無雨。”赤鳳凰呵呵道:“好,若無雨,俺一賠十。”葉長青也爽快地道:“一言為定!”赤鳳凰答:“駟馬難追。”
滂沱大雨在赤鳳凰正午睡時就開始,砸得屋頂的瓦頭“啪啪”響個不停,柳葉青被吵得整個人鉆進被窩里,。睡意正濃的赤鳳凰不耐煩地轉了個身,順便腿往后一伸,那討厭的家伙立即倒翻出去,“唉呀”一聲驚叫,跌落床下。柳葉青杏眼一瞪,見赤鳳凰仍呼呼大睡,冷哼一聲,又光溜溜地爬了上床,鉆進被窩里,將其扳平著躺大雨同樣將被赤鳳凰帶慣午睡的葉長青砸醒,又立即懵了,這石子堅還是神仙不成?方才早上仍然晴空萬里,就算到了午時會下雨,豈能不讓葉長青驚悚,心里佩服的同時,趕緊得去找其繳交銀子,最主要還是想討個明白。在赤鳳凰房門外已等了良久,葉長青看看天色,自家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矣,感慨石堡主就是吾明師矣。
連續砸了三天大雨,真定軍早前放渡的木排柵木船已被河水沖得無蹤無影,童貫心痛之余,見天開始放晴,又開始催促王之棟渡河。官大半級壓死人,更何況后面還有一個大老板盯著?!在道君皇帝連發兩道金牌之下,王之棟終于不敢再拖沓,令兩先鋒將一左一右相隔三十余里同渡白溝河,不日便過了三萬余人馬,北岸的遼兵卻蹤影全無,怕是早就聞風喪膽,逃之夭夭,又經宋軍將領一番宣染,宋兵頓時士氣大振,皆念不日便可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