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樣?”西門慶見剛侍候完就餐的小蘭回來,問道。那小丫頭不屑地道:“哪里來的刁嘴,竟敢說李金雞徒有虛名,這明明是剛從李金雞那兒買回來的,新鮮滾熱燙的,如假包換的金雞好嗎?若不是憑咱府衙大人這面子,誰又能在此時還能讓李金雞留上一只?!哼……”原來西門慶把小丫頭從李金雞那兒剛買回來的金雞端了上去,卻不合趙柒白之味,頓時有些失望,西門慶又問道:“人呢?”蘭兒一嘟嘴,往書房那邊一指,都懶得說話,赤鳳凰卻不關(guān)心那個趙柒白,問道:“府衙大人呢?”那蘭兒翻其一個白眼,反問道:“府衙大人也是爾等可問?!”赤鳳凰“啊哈”一聲,樂了,笑道:“小丫頭挺拽的啊!”西門慶怕鬧不愉快,連忙將小丫頭支走,正好來人傳梁知府召見,西門慶又急匆匆攜上赤鳳凰過去。
兩人剛進書房,梁知府便冷哼一聲,喝道:“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爾等竟如此大膽妄為,用酒樓食肆的金雞冒充頂替?!”西門慶嚇了一跳,有點慌神,想不明白梁知府咋知道的,正要解釋一下,赤鳳凰卻大馬金刀般坐在椅子上,嘻嘻笑道:“只是一個金雞而已,何至于說成欺君之罪?!若真有,君是哪個?又在哪兒?!”梁知府再好脾氣也難容一個庶民在自家面前如此放肆,雙目一瞪,哼了聲,罵道:“石子堅,若非本府為爾求情,爾的頭顱早已搬家,還留爾此時在此多嘴?!”赤鳳凰一愕,突然收了嘻皮笑臉,一本正經(jīng)地道:“那小的就在此多謝老大人救了俺狗命之恩啰……”說著竟起身對梁知府一揖到底。梁知府與此子打過交道,知其頑劣胡為,官威在其面前是毫無作用,之前還勾引自家愛女私奔,幸虧這個西門慶發(fā)現(xiàn)及時,將人從石堡寨領(lǐng)了回來,否則不堪設(shè)想,梁知府亦一直耿耿于懷,想著找個機會討回面子,但此時又得依仗此人,心里實在無奈,誰讓那個道君皇帝那么難伺候呢。
梁知府也不是啥好人,當官的就沒幾個好人,這點赤鳳凰心里清楚的很,見其委下身來必有所求,只要自家不懾于其官威之下,主動權(quán)還是在自家手里的,于是揖完這一下,赤鳳凰又裝著若無其事,無心無肺的模樣,一聲不哼就一屁股坐下,不停把玩著桌上那茶杯。梁知府臉皮抽了抽,知道石子堅如老牛皮做燈籠,咋點都不明的,干脆開門見山好了,于是靠在其身邊坐下來,喃喃地道:“方才也提到,趙柒爺不與汝一般見識,乃是想著汝也有些許才能,正可以為朝廷獻上一份力氣,一展身手,說不定就一朝沖天直達廟堂之上呢!”赤鳳凰佯裝好奇地望著梁知府,問道:“咱這小乞兒入得人家法眼?莫不是梁大人把俺送火坑里推吧?!”梁知府氣得直翻白眼,方才一番話算是對牛彈琴了,事情卻迫在眉睫,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還有哪個可以勝任,于是又耐心地勸說道:“汝莫不信,本府可以先透露些天機……”說著發(fā)覺西門慶正一聲不吭在旁邊豎著耳朵傾聽,梁知府便道:“慶兒,差點忘了,方才燕兒那邊在打著鼓找汝呢,趕緊過去看看所為何事?!”西門慶聽得,一臉不情不愿地起身,向梁知府作了半揖,依依不舍地出去。
見人走遠,梁知府還不放心,走到門口看了看,又將門關(guān)上栓好,才回到座位上,看得赤鳳凰眼皮直跳,搞得如此緊張,看來事不會小,就憑自家這山野小子……能扛得起嗎?赤鳳凰心心念念,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可別落入了這老狐貍的陷井才好,可梁知府沒有容其再往下想,繼續(xù)道:“這趙柒白可不簡單,乃出自汴京皇宮之中,乃道君皇帝膝下愛兒,排行老七,甚得道君皇帝歡心,但憑其一言,小子汝便可直上朝堂之上當班!”赤鳳凰一聽還真嚇了一跳,真沒想到趙柒白有如此身份,但這分明是個女兒身,這梁知府是不知?還是故意隱瞞,以為自家做不出?見赤鳳凰久久不吭聲,梁知府以為嚇著了,陰陰一笑道:“咋樣?這乃千載難逢之機,這都抓不住就是天下第一笨蛋了!”不料赤鳳凰搖搖頭道:“俺爹娘常說,天下間從沒有天上掉陷餅之事,這樣忽然而來的可不是啥好事,能否上朝堂咱不需要,俺就是想,為其辦事有錢不?有幾多錢?!”說著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梁知府。這赤鳳凰是啥人,這梁知府豈能不知,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財迷,以往就是看中其此一點,才與之暗里明里的互通款曲,否則就憑著其遣人在河間府里明著設(shè)賭場,暗著做細作的勾當,還自以為隱蔽,其實梁知府早就知悉,沒有將其抹去,也是因為赤鳳凰鬼主意多,會來錢而已。此時既然明碼開價,梁知府心里雖然有些不爽,既然已談到錢,那么石子堅就已基本同意了,只要價格合適。
梁知府心里已有底,笑著道:“錢不是問題,隨汝開價,就怕爾辦不了此事……”赤鳳凰譏笑一聲,道:“天下間還會咱石子堅辦不了之事?真是笑話,只要俺出手,讓人飛上天都不成問題!”梁知府臉色一凜,嚴肅地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趙柒白到此只是打頭陣,探探路而已,若實在不行,俺就是絕了前程,送其回汴京好了,若是應(yīng)諾了又做不來,咱倆項上這吃飯的家伙就算交代了!”赤鳳凰聽其說得如此嚴重,眼皮子也抽了抽,訝然道:“何事能讓梁大人如此謹慎?”梁知府突然放低聲道:“汝先發(fā)誓必保密,否則斷子絕孫!”赤鳳凰聽得瞠目結(jié)舌,喃喃道:“至于嗎?”見梁知府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才以石子堅名義發(fā)了一個毒誓,梁知府才笑了笑道:“好,好,好,其實這趙柒白是為道君皇帝要駕臨河間府鋪路的!”赤鳳凰一聽,這回真的嚇到了,心想天下間怕沒啥事是這個道君皇帝不敢做的了,“這是要御駕親征嗎?!”赤鳳凰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問道。梁知府點點頭,道:“如此天下盛事,道君皇帝豈容錯過,正是光耀宗廟之機,成就千秋偉業(yè)也!”赤鳳凰眼皮直跳,臉上只剩驚訝,問道:“兵者,詭道也,何以道君皇帝就如此信心滿滿?!”梁知府聽得啞然,一臉不以為然地道:“這大遼氣數(shù)已盡,亡國必在此回了,咱大宋厲兵秣馬,雄赳赳氣昂昂,各行各業(yè)又繁榮昌盛,天下糧草豐滿,利稅更不知幾何,天下黎民百姓無不捐錢出物勇躍支持,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全在大宋一邊,大遼想不亡都難!”
赤鳳凰啞然,原來是自家將事情想簡單了,這北伐就不是道君皇帝一個人的主意,而是這大宋空前繁榮的表象之下的需求,沒有天下的富足,皇帝敢想去北伐嗎?沒有龐大的軍隊,皇帝更不可能去想此事,這北伐是一個必然的結(jié)果,因為沒有了燕云十六州的地理形勝作防御體系,這大宋朝對北方大遼的防范是歷代以來最大的壓力,因此養(yǎng)著龐大的軍隊,用人肉筑墻而防,其難就可想而知了。只要奪回燕云十六州,倚著山脈地形而守,就可節(jié)省至少大半的軍隊,大宋朝實施募兵制,每年光發(fā)軍響都可以節(jié)省不少。赤鳳凰見梁知府說得如此激動,頭腦發(fā)熱,只好潑其一波冷水讓其冷靜下來,道:“難道梁大人忘了,蚌鶴相爭,漁翁得利這道理?!”梁知府滯了下,哈哈大笑,不屑地道:“天下除了能與大宋為敵的大遼,哪還有強敵?就算有,能比大遼強嗎?!”赤鳳凰啞然,瘋了,整個大宋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