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榮走后,赤鳳凰便將管見明任命為城防督撫,而石連辛為副督撫,剛隨石子貴從石堡寨回來不久的石連古則替了石連辛空出的位子,任魏王府的侍衛長。經過一番人事變動,無形中又削弱了蕭云兒的權勢,原來向榮在時,蕭云兒總會利用其影響力來為自家謀利,而周邊的人都會給幾分面子,就如上次,蕭云兒就找上了管見明,讓其出幾個人來作儈子手,在鼓樓那兒演了一出當場殺頭的好戲,管見明正是礙于向榮的臉面,才答應下來。如今向榮不在,蕭云兒立馬收斂了很多,只敢在魏王府中督導耶律楚才的學習,對外面之事似乎不再過問。
赤鳳凰也沒花太多的心思在魏王府的事上,沒過兩日,老狐貍就派了鄧士學和鄧廣元再次進城,還領著三十余人,個個皆壯實如牛,一看便知是經常在江湖中行走之人。赤鳳凰一看喜上眉梢,趕緊與鄧士學就租地事宜立了一份契約,再立一份雇傭契約,讓那些人個個都在上面畫押,期限一年,旱澇保收,每人二兩銀子,歸入通運車馬行使用,一時間眾人個個都樂滋滋的,一番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表情。一切妥當之后,赤鳳凰讓方德將人帶回車馬行,催促方定坤早日往南,到石堡寨運蕃薯。方定坤也不廢話,知道糧食的重要性,將大部分車輛都調拔出來,豎日一早,幾十架車就浩浩蕩蕩出了城,全力運糧。
魏王府的反常,讓觀察了多日的關見山覺得訝然,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于是喚來關福問道:“近日外面可有啥變故?”關福一滯,被問得一頭霧水,愕了好一會,才答道:“今日大早,從城南開陽門出去了幾十架車,據聞是往南走,運糧去了……”見關見山搖搖頭,關福便不再放下說。關見山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卻又毫無頭緒,只賴自家的消息太少了,好一會,關見山又問道:“與上次那人可曾勾搭上?”關福答道:“已使人打探清楚,那人叫史忠,原是府學里的準秀才,據說已被開除出府學,正和一群準秀才在舉辦新學,有教無類,收攏了好多貧困子弟,還有……”關見山眼皮也不抬一下,問道:“還有啥?”關福遲疑一下,答道:“婦女……”關見山抬頭望著關福,一臉的不可思議,然后,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呯”的一聲響,跟著是關見山罵道:“豈有此理,真是世風日下,傷風敗俗,婦人女子豈能與男子置之一室?!……”關福雖然知道會是這樣,還是被嚇了一跳,縮了一下脖子,不敢出聲,心里卻在嘀咕著,老爺未免管得太寬了吧,這兒可不是咱們大宋朝的地兒……關見山罵了一會,才醒覺這是北朝的燕京,自家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了,但是那個史忠是如此貨色,不交也罷。思索一會,想了個主意,便對關福密語一番,關福聽得匆匆出去安排。
府丞李貴使了十余兩銀子,找赤鳳凰走了后門,終于辦好了婚書,媳婦是高興了,不管是吃得還是房中那事,總是變著花樣來招呼自家,讓李貴錯覺自家已得帝王般享受,心里還是覺得那銀子花得值。但幾日之后,李貴見著媳婦就掉頭走,為何?只因這女人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李夫人也快四十了,正好要得兇的時候,連折騰了李貴幾日,仍覺不夠喉。壯陽補藥雙管齊下,搞頭李貴虛火上升,突然大流鼻血,而下面卻軟弱無力,這也怪不得李貴,人的精力畢竟有限的。今日一早,小女婢就來偷偷稟報,說夫人又讓其到回春堂藥鋪采**羊藿,巴戟,聽得李貴大吃一驚,看來這婦人真的瘋了,莫非想榨干丈夫?!李貴賞了十個板兒給小婢,打發走,就披上外衣偷偷出門而去,再不閃,真會死在這婦人袴下……
“先生,夫人有請!”關見山一愣,問那小童道:“這……若李府丞不在府上,俺明日再來,可不敢勞煩夫人!”那小童答道:“老爺出去采買些筆墨,已去良久,估摸快要回來,夫人不敢勞動先生再走多一次,遂請先生到堂屋品茶稍作等候!”關見山到燕京已多日,得知其中形勢與來之前已大不同,不敢冒然進見魏王府。關見山乃是南朝的京官,自考上進士就被選入翰林院,一直都在負責修國史,甚少外派,此處偶然間得知選出使大遼的先行使,想著自家遼史修了不少,此次正是親身赴遼了解的好時機,兩朝通好多年,互派使臣造訪基本上每年都有,也不是啥稀奇事,只是這次的官有點大,是樞密院的太尉,所以才有三番兩次的先遣人員。據王林回報,已然與魏王府搭好線,先行使只需到魏王府以禮行事就好,因此關見山覺得已沒有啥難度,搭人使了些銀子討來了此差事,想著正好為自家賺取些資歷,若事情順利,回來必定外派肥缺,這已是不成文的規律。奈何一切出乎意料,先是燕京城都差點進不了,進來后就聽聞魏王歿了,這條王林之前鋪好的線算是斷了,該死的陸一夫又找不著,毫無與人打交道經驗的關見山如今正是雙眼一黑,不知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想了個主意,找來府學,心想著自家是讀書人,找個讀書人想想辦法,應該沒問題,不料李府丞又剛好不在,里面只有一個婦人,是進與不進?關見山又為難起來。
正好此時,里面又出來一個長得十分利索的丫頭,還隔著老遠就嘟囔著小嘴問道:“小祿子,咋還沒見客人進來,夫人已沏好茶水相候……”見著門外的關見山愣了一下,忙微微一笑道:“先生快快里請,咱夫人正在引頸相候呢!”見關見山仍遲疑不前,這丫頭竟一把將人拉著就往里拽。關見山嚇了一跳,這哪里是書香門第的風范啊?待反應過來,已被拽到院子里,稍稍掙扎一下,還好,那丫頭識趣地松了手,卻嘻嘻一笑,也不道歉,道:“讀書人就愛扭捏,就不能爽快利落一點?!”關見山被氣得直翻白眼,正待要出言教訓一下這個野丫頭時,屋里傳來了十分好聽的聲音,道:“春梅丫頭不得無禮,關先生乃南朝名士,豈可犯粗,快快向先生道歉!”不料那春梅撇了撇嘴角,向關見山盈盈揖了一福,道:“春梅粗魯,冒犯先生,請見諒!”關見山已被那聲音吸引住了,向春梅擺擺手,算是揭過了此節,又對著里屋道:“夫人言重了,小姑娘性直,乃真秉性也,是難得的好姑娘!”屋中婦人接上話道:“妾身聽得夫君多有提到關先生的文采,妾身夫婦對先生仰望久矣,先生此番北游,正好讓妾身夫婦一瞻先生的風采,此生亦足矣!”正所謂花花轎子眾人抬,關見山被婦人一捧,頓時有點飄飄然,忙故作謙遜一番。又聽那婦人道:“正好來了批建康龍井新茶,妾身斗膽請先生進室一品,以指點妾身的茶道,可好?”關見山看看后面,那院門已不知何時已關上,若不往里進,只能強闖出去了,這個……好像不是讀書人所能為,屋里只是一個婦人而已,又不是老虎,難道能吃人不成?猶豫了一會,便道:“夫人太抬舉了,這龍井沏茶還真有講究,就待俺為夫人講解一二……”屋里婦人又道:“先生,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