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城墻的工程開工后,由于縣衙里沒有什么大事,花虎便整天都泡在工地上,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以求給韓湛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以便自己能有機會坐上夢寐以求的縣丞之位。
在縣衙的正堂里,負責保護韓湛安全的隊率羅布,向韓湛報告他剛接到的情報:“使君,剛剛有山寨里的弟兄回報,他們已經把整個山寨都搜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到那個山賊頭子留下的財寶。看樣子,是被藏在了其它的地方。您看,是否將寨子里的弟兄都撤回來?”
聽羅布這么說,韓湛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上次到山寨時,就感覺那個寨子過于寒酸了,照理說黑衣他們到處作奸犯科,絕對不會一點家產都沒攢下,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狡兔三窟,還有不為人知的隱蔽地點,埋藏他們搶來的財物。但令人遺憾的時候,知道內情的山賊,都在戰斗中被殺死了,財物在什么地方,就成為了一個謎。
韓湛想了想,最后還是搖著頭說:“目前縣城還不夠太平,就讓弟兄們繼續留在山寨里,保護那里的婦孺吧。”他隨后將話題一轉,問道:“子龍離去有多長時間了?”
“回使君的話,”羅布連忙恭恭敬敬的回答說:“趙軍候離開已經有七日有余。”
韓湛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從涉國縣到真定,就算快馬加鞭也得走了三天,此刻應該已經趕到真定,正在招兵買馬。不過算上征兵、訓練的時間,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他站起身對羅布說:“羅隊率,走,隨本使君到工地去瞧瞧。”
羅布答應一聲,連忙跟了上來。他朝左右看了看,向韓湛請示道:“使君,需要再帶幾名弟兄同行嗎?”
“不用了,我們只是隨便走走,”韓湛沖他擺了擺手:“用不了那么多人。”
兩人穿的都是便服,走在街上并不顯眼,就像一對逛街的主仆似的。如今正在修繕的是東面的城墻,兩人就奔著那里而去。還隔著老遠,就遠遠地看到昔日的城墻那里已變成了一個繁忙的工地,無數的民夫在緊張地忙碌著,有的挑著籮筐在挑土,有的用木樁在夯土……
韓湛盯著遠處的工地看個不停,沒有注意到前方由衙役設的一道關卡,結果猛地聽到有人大聲地吼了一句:“站住,沒看見這里不準通行嗎?還在往前瞎竄。”
韓湛朝說話的人望去,只見橫在街道上的拒馬后面,站著一名身著皂衣的衙役,不過面生得很,從來不曾見過。那衙役見韓湛雖然停住了腳步,卻盯著自己在看個不停。頓時不悅地說:“你瞧我做甚,前面在施工,要出城的話,拜托你從別的門繞出去。”
見此人雖然說話的嗓門挺響,卻沒有仗勢欺人,韓湛便客氣地說道:“這個兄臺,在下有事要見主簿,不知道能否代為通報一聲。”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見主簿大人?”衙役盯著韓湛警惕地問道:“你以為主簿大人是誰想見就見的嗎?”
“大膽!”沒等韓湛在說話,跟在一旁的羅布便上前一步,用手指著對方大聲地說:“居然敢對使君大人無禮,還不速速去通報!”
衙役聞聲仔細地將韓湛打量了一番,見這位穿著白色長袍的公子氣度不凡,而跟在他身邊的這位隨從看起來也是孔武有力的樣子,便知道對方沒有欺騙自己。連忙單膝跪下:“小的給使君大人請安!”
“免禮!”韓湛笑著問對方:“不知道主簿可在這里?”
“在在在,”衙役連點了幾下頭,指著街道旁邊的一間平房,對韓湛說道:“主簿就在旁邊的這房子里,請使君稍候,小的這就請主簿出來相見。”
片刻之后,花虎便跟著衙役從房里走出來,看到站在街上的韓湛,連忙拱手說道:“不知使君駕到,屬下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韓湛的眼尖,看到花虎身上穿的便服上有塵土,靴子上有泥土,應該是剛從工地回來不久,便笑著對花虎說:“花主簿,我只是隨便過來看看,沒有耽誤你的工作吧?”
兩人寒暄兩句后,韓湛又問:“不知城墻的修繕,能否在一月內完成?”
花虎搖了搖頭說道:“使君,在動工前,屬下以為只要動用幾千民工,再加上海量的錢糧,就一定能在一月內完工,但目前看,也許很難如期完工。”他深怕韓湛的怪罪,便主動解釋說,“您瞧前面的城樓,等整個城墻都加高一丈后,四個城門將變成最矮的地方。如果要把城樓拆了重建,沒有兩三個月是難以完工的。”
想到那些對涉國縣城虎視眈眈的山賊和黃巾,韓湛的心情就變得沉重起來。如果真的在修繕城墻的這段時間,他們來犯的話,僅僅憑縣城里的一千郡兵和臨時招募的民壯,能擋住賊寇的進犯嗎?
花虎看出了韓湛的心事,連忙安慰他說:“使君莫要擔憂,屬下估計賊寇短期內不會進犯縣城,他們通常都是等秋收以后,前來城外借糧,如今我們還有兩月的時間。對了,使君還不曾進過午膳吧,不如跟屬下一起去吃點?”
韓湛也想看看最近一直泡在工地的花虎,每天是在什么地方吃的飯,便爽快地答應了。他和羅布跟在花虎的身后,穿過了兩條小巷,來到了目的地。
當看清楚來的地方后,韓湛真以為花虎是戲弄自己,居然來到了一家外表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羊肉湯館,從門口可以看到里面坐的都是一些民夫。就在韓湛想詢問時,一名紫衣女子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口,沖著花虎說道:“原來是主簿大人到了,怎么站在門口,還不快點請進!”
“紫姑,我來給你引見一下,”花虎指著韓湛對女子說道:“這位是本縣新任的縣令韓使君,我今天特意帶他到這里來嘗嘗你的手藝,可莫要讓我丟丑哦。”
“原來是使君大人,小女子這項有禮了。”紫姑連忙向韓湛行禮,禮貌地說:“使君快快請進,到里面的雅間就坐!”
韓湛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只見她一張圓圓的鵝蛋臉,雙眉修長,雖說膚色有些微黑,但卻掩飾不了她的秀麗容顏。特別是她嫣然一笑時,越發是光彩照人。韓湛心里猜想莫非此女是花虎的相好,否則花虎怎么會將自己帶到這家簡陋的羊肉湯館來呢?
紫姑引導三人穿過坐滿食客的大廳,來到了一個用木板隔開的單間里,正準備放下門簾,遮斷來自外面的視線時,卻被韓湛抬手制止了:“紫姑,不必把門簾放下,這樣本使君坐在里面,也能看到外面的百姓。”
花虎等韓湛一說完,立即催促紫姑:“紫姑,快去把你們這里最有特色的菜拿來,讓使君嘗嘗味道。”
紫姑微微一笑,客氣地說:“請諸位大人稍候,飯菜片刻就到。”
等紫姑離開后,韓湛好奇地問花虎:“花主簿,不知這位紫姑是什么來歷?”
花虎嘆了口氣說:“使君請聽屬下慢慢道來,四年前,紫姑的家鄉鬧黃巾,她便跟著爹爹逃到這里來投奔親戚。誰知到了以后,才知道她家親戚已遷到了雒陽。而她的爹爹因為在路上感染了風寒,紫姑衣不解帶地侍候了他半個月,最后還是一命歸西。
紫姑在這里無牽無掛,盤纏也用完了,便在頭上插了一根草標,在街頭賣身葬父。恰巧屬下路過,看她可憐,便給了她十緡銅錢,讓她安葬了老父,又在這里開了一家羊肉湯館。
說來也奇怪,以前整條街上都是開羊肉湯館的,自從紫姑的店開了以后,別的湯館生意就一落千丈,很多最后都關門大吉。您剛剛來的時候,應該看到就算有別的羊肉湯館,都開在她的店鋪很遠的地方。”
花虎的講述,引起了韓湛極大的興趣,他好奇地問:“花主簿,這其中有什么訣竅嗎?”
聽到這個問題,花虎居然要搖了搖頭,說道:“我曾經問過紫姑,但她避而不談,我估計是她家的祖傳秘方。”
這時一名穿著短褐、圍著白色圍裙的小二,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將盤中的東西一一擺在了桌上,韓湛低頭一看,原來是三盤羊肉燉蘿卜,三碗羊肉湯,和一盤面餅。擺好東西后,小二低聲地說了一句:“三位客官請慢用,有事只管吩咐。”
就在小二拿著托盤準備離開時,花虎叫住了他,問道:“小白,最近小凡來過嗎?”
“回主簿的話,”小白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她這兩天沒來,不過今天有可能會來。”
韓湛一聽,心說這個花主簿不簡單呢,不光有了一個紫姑,另外還看上了一位小凡姑娘。看到花虎抬手將小白打發走了以后,他正想開口問小凡是怎么回事時,卻聽到外面有人亂糟糟地說:“喲,這不是小凡姑娘么,好久沒看到你了!”
“小凡,又來給紫姑送魚啊!”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韓湛連忙朝門外看去,想看清楚這位讓花主簿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樣。只見外面的廳里站著一位十七八歲、身材健美的少女,戴著斗笠,穿著湖藍色短衫,下穿一條半截黑色布褲,腰間扎著一條黑色的腰帶,腳上穿著一雙草鞋,手里提著一個魚簍,一副漁家女的打扮。
她長著一張瓜子臉,兩只會說話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頓時讓坐在大堂里的吃東西的食客們鴉雀無聲。一個個都不自覺將目光停留在她白藕似的胳膊和小腿上。
“果然是一個絕色美女啊。”還沒等韓湛發出自己心中的感慨,旁邊已經有人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說了出來。他扭頭一看,原來是羅布露出一副豬哥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站在廳里的小凡姑娘。
“小凡來了。”正當眾食客魂不守舍時,廳里忽然響起了紫姑的聲音,她走過去挽住小凡的手臂,親熱地說:“我剛剛還在念叨你,說你都好幾天沒來了。這不,你就來了。走吧,跟我到后面的廚房去,就等你的鮮魚了。”
直到紫姑和小凡兩人手挽著手,從廳里離開后很久,眾食客才恢復常態,繼續吃東西。坐在里屋的韓湛扭頭望著花虎,沖他豎起了大拇指說:“花主簿,真是好眼力,的確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