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妍早早地起了床,翻開了手機信息,再次閱讀之后,撥通了韓梅的電話。
“梅梅,是你嗎?”周妍率先問候道。
“妍兒,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電話另一端的韓梅,看到熟悉的電話號碼,假裝不解地問。
“梅梅,你結婚有伴娘嗎?”周妍焦急地問。
“你想給我當嗎?”韓梅笑了笑,輕聲回復。
“是的,我給你當,邵......”周妍聽到同學的反問,有些緊張地說。
聽到邵字的時候,韓梅非常清楚周妍沒說出口的下半句是什么?但是她有些為難,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誰會當李軍的伴郎。
“我老公的伴郎選擇好了,是他的把兄弟,至于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這邊,還沒有。”
“我給你當伴娘好嗎?”周妍果斷地應承下來之后,再次詢問道:“他會去嗎?”
“當然會去,昨天我們一起去迪吧唱的歌,他唱得是我們上學時的《心太軟》,高潮部分的時候,都唱哭了。”
“咯噔”一聲,周妍的心,有種爆裂的感覺,昨天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難道真像二姐說的那樣,邵野一直都深愛著自己嗎?
想著想著,周妍看到了手表的時間。慌亂地說道:“梅梅,先不說了,我去上課,周六見。”
“好的,我也要忙著去照婚紗,那不見不散。”
放下電話的周妍,心情再次低落,一頭黑線的她,仰面倒在床上。
“去還是不去呢?如果去了,不是他當伴郎,我多尷尬?如果不去,不就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嗎?真是糾結啊......”
“三姐,想什么呢?臉上笑的這么燦爛,簡直就是花癡啦!”章琪調皮的聲音,傳入周妍的耳畔。
“壞丫頭,胡說什么?”周妍一臉嬌羞,顯得無地自容。
章琪看著周妍的表情,在寢室里蹦蹦跳跳地說著:“昨天哭啼啼,今日笑嘻嘻。我真是搞不懂,愛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這時,端著臉盤,走入寢室的倪芳輕聲喝止道:“小妹,別逗你三姐了,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一會兒該上課了。”
“好吧,看在二姐的面子上,放過你了。”章琪停止了蹦跳,沖著周妍做了一個鬼臉。
“死丫頭,真是沒辦法......”周妍捂著發燙的臉頰,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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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鶴城
早在凌晨五點鐘,太陽還在美夢中沒有醒來,熬夜的月亮才開始入睡的時候。邵野和一眾同學,坐上了開往實習工區的火車。
“所有人檢查工具,儀器儀表是否齊全,六點開始天窗。”章杰的話,不斷地回蕩在幽靜的車廂中。
曲峰歪著腦袋,不假思索地問道:“什么是天窗?誰知道給我解答一下?”
“天窗還不懂?笨蛋,打開天窗說亮話嗎?”
“就是天上的窗戶啦!每天下雨就是玉帝站在窗戶上灑水。”
“在房頂開一個小方洞,裝一塊玻璃,這個就是天窗,樓房沒有,平房有。”
“那我們做什么去,不如回家睡覺呢。”曲峰聽到眾學員的討論之后,直接不屑地說。
章杰第一次聽說有人這么理解“天窗”的含義,哭笑不得的他只好站起身來說道:“大家安靜下,學員們,所謂的天窗就是指列車運行圖中,不鋪畫列車運行線或調整、抽減列車運行,為施工和維修作業預留的時間。在編組站駝峰調車作業過程中,調車場里股道內停留車組之間的空檔,稱為天窗。不是你們所認知的那種,大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我來咨詢。”
“都聽到沒,這才是專家。要是聽你們的,我早就進坑了。”曲峰站起來,晃了晃肥胖的身軀,大聲說著:“寢室長,你剛出院,先躺會兒,我出去抽顆煙。”
在曲峰的引領下,幾個臭味相投的人,走到了車廂鏈接處,吞云吐霧的瞬間,攀談起天南海北的風情。
通勤火車車廂一路上幾乎沒有什么旅客,就連平日里擁堵的過道,此時都顯得尤為寬敞,留在車內的學員,也早已沒了睡意,一路上探討著最多的話題,無疑就是薪水什么時候能漲的問題。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路程,終于到達目的地--泰康車站。等到六點鐘天窗給點時,所有人都按照早已布置好的分工,非常有序的進入工作現場開始今天的工作。
學員隊的主要工作是在師傅的帶領下對信號機、軌道電路聯鎖試驗,在章杰和陳林的帶領下,分成兩組人員上下行分別徒步前進作業,檢查試驗每一架信號機、每一個軌道區段,完全按照標準化作業五步驟及連鎖試驗項目要求進行作業,確保無漏項試驗。
陳林是泰康車站的信號工長,矮胖身材,一臉絡腮胡子。乍一看上去,有股匪里匪氣的。
“看見那個家伙沒,長得像不像座山雕?”閆峰指著陳林,對金超說:“看樣子就不像好人,尤其那一笑,真滲人。”
“別瞎說實話,長這樣也不是他的過錯,也許人家有一技之長呢?”曲峰一手拿著對講機,一手拿著防護旗,晃著肥胖的身軀接話道。
“算你這個小白胖子有見識,今天你說的這個話,我贊同。”章杰檢查完信號機,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輕聲說:“你們說的那個家伙,是全路出名的勞模。”
邵野抬眼望去,看到了那個像武大郎一樣身材的人,點了點頭說:“章老師,這個人的面相還算樸實,像個農民。”
“哈哈哈......小伙子們,人不可貌相啊,就是這樣樸實的人,在鐵路系統太多了。”章杰大笑了兩聲之后,再次投入緊張的工作。
經過為時一百八十分鐘的天窗作業,兩組人員徒步行走十公里,試驗十二架信號機、十六個軌道區段。
天窗結束的時候,在曲峰的哨音下,眾學員已經下道,踏上回工區的路途。
而這一路,所有人都變得少言少語,更多的是疲倦和困意,甚至于有的人,像僵尸一樣,將手搭在前面的同學身上,沒有思想的走著。
也許從那一天起,邵野的心里便種下了不渺小,也不偉大的工作作風。如今每日認真做著,自己本職工作的他,經常自娛自樂道:“我這崗位啊,就是每天上竄下跳的,就像高速鐵路一樣,每天都有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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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廣州
“班長,剛剛入庫的機車,速度有些不穩定。”一名檢測員,站在正在吃飯的林子面前說道:“你看這個故障是我們處理,還是直接匯報給工長。”
作為班長的林子聽說后,立刻放下碗筷,從工具箱里找出工具包和手電筒,沖著檢測員說道:“走,前頭帶路。”
“這...行嗎?”
“什么行不行的?我是你班長,出事我負責。”
望著火速趕往現場的林子,身后的檢測員,長吁了一口氣之后,跟在他的身后,趕往故障地點。經過檢查測試,他僅用三分鐘就排除了故障,保證了該機車的及時出庫運用。
當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微小的個人以天為單位,努力求生存的時候,林子從未想過,一次簡單的故障處理,便被車間選中,有幸參加技術比武。
蒼白的記憶,在林子的腦海中回蕩,那是師傅說過的話:
“Only fooled are those who are not proficient in their business, while no one would dare to make a mockery of those who are proficient in their business。(只有那些業務不精的人才會被對方忽悠,一個業務相當精通的人,根本不會有人敢去忽悠他)”在這句師傅喊出的口號后,經過翻譯之后的林子,就下定決心:“要用最短的時間,掌握全面技術,讓自己成為全局最出色的工人。他把學習心得記在小本子上,還跑遍書店,去購買專業技術書籍,爭分奪秒地給自己充電。”
為了把理論知識與實際工作很好地結合起來,林子總是抓住每一刻空余時間,一遍遍對照書本,刻苦專研每一個監控板件的作用及性能。同時,他絕不放過任何一次對監控設備進行拆解和組裝的機會,認真觀察設備的內部結構。不斷地嘗試自己設置一些疑難雜癥。
機務監控工作就是要及時發現機車設備存在的安全隱患,并迅速進行排除,以確保行車安全。為了提高自己識別故障的能力,每當其他人頭疼故障隱患時,他總會一頭扎進去,研究再研究。
因時間推移,而被定格在鐵路這個平凡崗位上的林子,沒有造作之勢,有的只是不懈地努力和堅持。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林子不禁想起了這些年青春的足跡,以及用歲月賭注的未來。
一陣微風從窗口吹進屋內,一種辛酸從腳底酸到頭頂,從神經根處開啟探索之旅。
告別偏僻的站場,站在緩緩駛入的機車面前,林子的心似秋日的落葉,在空中盤旋,打著轉,落到地面之上。
在沒有陽光的清晨里,站臺上稀疏的人影中,林子看到了師傅那日漸蒼老的面容。

不語星君
,因前日生病,補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