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仙子臨2

　　老村長眉頭緊鎖，捏著棋子卻遲遲不肯落下，眼見日將西沉，對面的年輕男子莞爾一笑:“村長大爺你似乎又輸了呢。”老人瞪了他一眼，投了子沒好氣道:“年輕人，你知不知道要讓著老人啊？”“……”唐晶心想還是不要告訴你我其實已經(jīng)讓了很多了吧。

　　“唉，不下了不下了，想不到我堂堂鳳凰山棋王居然象棋圍棋皆敗于你手，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老村長一臉唏噓站起身:“收拾收拾，準備吃飯啦。”“嗯。”唐晶點了點頭，老人走近屋中，他拿起一枚棋子卻楞楞出神。

　　關(guān)于輪回，這幾日唐晶想了很多，那冥冥之中縹緲難尋的東西，似乎突然的在他腦子里一閃而過，他伸出手自以為抓住了，但是再仔細一看，卻原來……什么也沒抓住。

　　微雨燕，謝聰聰……南歸。

　　南歸……

　　有人在小院籬笆外那棵桃樹下停住了腳，她看著那個楞楞出神的年輕男子有些意外:“廢物師兄……”

　　“原來你沒死啊。”

　　鳳尾村是個小村子，屋舍三四十，男女老幼全加起來也不足兩百人，所以一有點兒什么風(fēng)吹草動不消片刻就能傳遍全村，比如傍晚的時候突然有個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的仙子進了老村長家……霎時間，男人女人無不是找著各種借口登門拜訪，尤其是那些個男人，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挑水的扔下扁擔(dān)，吃飯的放了筷子……

　　“村長，前天在山上打到的一只兔子，小小心意……”

　　“村長，我家老母雞剛下的蛋……”

　　“村長這是……”

　　送禮什么的都是借口，目的當(dāng)然還是為了一堵仙子容顏。唉，說起來初九掌門從妖怪口中救下了兩次人，可都是爺們兒，上次好不容易有個女的可是沒住幾天就走了，而且老實講那姑娘太容易和大伙兒打成一片了，反倒是缺了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嚴格意義上算不得仙子來著……

　　那姑娘當(dāng)然指的是正陽山的瓶兒姑娘。

　　“去去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心，仙子在和唐小友商討事情，別在這兒礙眼。”老村長開始趕人，不過一群人當(dāng)然不會那么輕易就離開，仙子飛天遁地，錯過這個機會一轉(zhuǎn)眼就飛走了咋辦？

　　然后有女人揪著自家男人的耳朵說:“老村長說得是，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誒，老婆，疼……”

　　初九道長站在遠處，一臉郁悶，仙子什么的……

　　她也想看啊！

　　但是不行，要矜持，要維持自己高人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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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這樣了，所以我其實沒查出什么來。”

　　出乎意料的，那個年輕女子居然沒有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他說“真是個廢物……”她只站在他面前，微皺著柳葉兒秀眉，喃喃道:“居然敢騙我……”“……”

　　“鵬魔王看來確實是已經(jīng)和鳳凰山勾結(jié)在一起了，另外據(jù)初九所說她未曾在山上尋到過道兵……嗯，應(yīng)該不假。”唐晶心想以那貨的性格若是真的踩了狗屎運撿到幾把遺落道兵，早就拿出來炫耀了……

　　十二沉默少許，忽然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年輕男子。唐晶疑惑道:“怎么了？”

　　“有件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唐晶心想通常這種情況你不都是直接拿『道十二』攆過去的嗎？

　　“難得你問師兄一次，說來聽聽。”他整了整衣袍端坐在床邊，一副為人師表的模樣。十二瞇了瞇眼:“嘁，區(qū)區(qū)垃圾跩什么跩……”“……”

　　“廢物師兄啊，你說姓秦的已經(jīng)騙了我一次，那關(guān)于『道一』的事他會不會也是騙我的啊？”那個名字從她口中被說出來的一瞬間，唐晶便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什么道一？”

　　“咦我沒告訴你我來這兒的目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師父擔(dān)心我所以才叫你來的嗎？”

　　“哈哈哈，怎么可能……”

　　“……”很難看到師妹這樣開心的笑容呢……

　　“姓秦的說……”她收斂了笑容，表情嚴肅而認真:“他在鳳凰山見到了『道一』。”

　　道祖的『道一』……

　　唐晶沉吟少許，然后站起身:“此話當(dāng)真？”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年輕男子忽然醒悟:“哦，忘了你就是問我這個來著……”

　　十二:“……”果然好想給這個廢物師兄一巴掌啊！

　　“秦川還說了什么？”

　　十二想了想，道:“他說在一個鬼手里。”“鬼？”“嗯，一個弱成雞的鬼物手里。”唐晶疑惑地皺起了眉，要說鬼的話他其實也認識一個，不過弱成雞？不存在的，應(yīng)該能和黑帝較量一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雖然傳言『道一』掉落南淵，但在那驚天動地的一戰(zhàn)中，哪怕是『道一』折斷于鳳凰山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可有說是什么樣的鬼？”

　　“……弱成雞的鬼。”

　　“……”

　　“我們得抓緊時間，說不定玄天道的人也會來插上一腳。”

　　“玄天道？”唐晶眉頭一揚:“風(fēng)師兄？”十二點點頭:“除了他不會有別人。”唐晶面色凝重，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兩圈兒，然后停下腳步。

　　“只有找初九幫忙啦……”

　　十二聽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然后才想起離開胖城守那兒時他似乎也說可以來找這個人……十二原本還不屑一顧，畢竟一個鳳凰山小村子里名不見經(jīng)傳的野道士能有什么本事，只是不曾想居然連自家大師兄也提議找她……師兄再怎么廢物那也是對她而言，天一道盟第二人，名字能和風(fēng)塵囂一起出現(xiàn)的年輕一輩，怎么著也不是隨便哪個誰能夠比較的啊……

　　那個初九到底是何許人也？

　　她這邊正疑惑，唐晶卻已經(jīng)拉開了房門，外面的人聲戛然而止，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唐晶:“有……什么事嗎？”“啊，沒有沒有，就是想著平日村長操勞無數(shù)，特地給他送點兒東西來哈哈……”

　　唐晶點點頭走出門:“初九道長回來了嗎？”

　　“初九啊……”男人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撓了撓頭:“好像剛剛還在的。”唐晶“嗯”了一聲，緊接著，一身白底紅紋道袍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腰佩刀劍，眼神清冷鋒芒畢露，一出現(xiàn)，大堂之中溫度便似乎驟降了不少，她看也沒看四周村民一眼，對唐晶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眾人才似乎從那寒冷中驚醒過來，一個個心有余悸地互看一眼: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根本就是生人勿近啊！

　　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小山坡下的那間屋子亮著昏黃燈光，初九道長趴在案幾上，望著墻角那半截兒生銹劍尖兒發(fā)呆——對紅玉威逼利誘一番，結(jié)果就給了這么個玩意兒，還是用那種割肉一樣的表情，嘁，果然是寶貝啊……不過是對于那些山上的蠢妖怪而言，初九掌門要的是絕世道兵啦絕世道兵，這玩意兒拿來有什么用！

　　白衣的鬼物斜躺在她的床上，一邊往嘴里塞著什么吃食一邊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少女，他早說過這破山上沒寶貝的，看吧看吧，這就是期望過大的下場。

　　“啊對了，我剛剛看到外面一大群人都跑老頭兒家去了，出什么事兒啦？”三爺一般不會到村子里晃悠，除非酒饞的時候到處溜達找酒喝……平日里就曬曬太陽睡睡覺，鬼生倒也過得愜意至極。

　　“也沒什么啦，就是又來了一個道士而已，似乎是找唐晶的。”

　　三爺嘁了一聲，破有些不滿道:“這些臭道士還真把鳳凰山當(dāng)自己家啦，哼，遲早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看看。”“三爺你這么說就不對了，人家又沒來搞事情，和平相處才是硬道理啊。”初九道長心想要是你把鳳凰山和道門搞得關(guān)系緊張，讓身在鳳凰山的本道長和玉玄門怎么辦……

　　“和平相處個屁，臭道士看著就礙眼。”

　　初九:“……”

　　“哪有，也有很養(yǎng)眼的好不。”三爺譏笑一聲:“你是說你嗎？”他甚至懶得看她那貧瘠的身材一眼，初九羞憤交加一把抄起了案幾上的『棍子』作勢要扔，但是鬼忽然眉頭一皺，他看向屋外，冷笑道:“似乎有人找你來了呀。”

　　“誰？”初九愣了一下，偏頭看了一眼，回過頭床上哪里還有那個白色的影子……

　　“就是這里……呃……”唐晶停下腳步一句話剛出口便見到了十二臉上的古怪神色，他輕咳一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十二眉頭一挑，從那塊難看牌匾上收回目光看著年輕男子:“細節(jié)？”唐晶汗顏，好吧不是細節(jié)，玉玄門什么的什么時候都不可能是細節(jié)，不過師妹啊你可能不太清楚這其中的玄機……不，應(yīng)該說除了他聰明機智的唐晶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玄機。

　　“人在屋檐下，為了『道一』，忍一忍……”他壓低了聲音。

　　十二秀眉微顰，若是以往，早一聲“你個垃圾”懟得唐晶生不如死了，不過廢物師兄說得對，大丈夫能屈能伸……雖然她是個小女子呢，不過天一道盟第一人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十二冷哼一聲沒有言語，算是默認，唐晶松了一口氣，走上前扣響了大門:

　　“初九？”

　　“哦，來啦。”初九在里屋應(yīng)了一聲，片刻后大門拉開，少女道:“什么事兒？”唐晶微微一笑，側(cè)開身露出身后黑夜中的年輕女子:“我?guī)熋茫?p>　　初九呆了一下，下意識開口道:“仙……仙子？”“哈？”唐晶微微一愣。

　　那個女子微皺著眉，目光清冷。

　　啊見鬼！第一次離仙子這么近有點兒激動呢……初九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兒，神色微整:“我是說……找我有什么事嗎？”“嗯，確實是有一點事，方便進屋說嗎？”“當(dāng)……”

　　“不必了，也就幾句話的事，在這兒說就行。”她冷冷開口。

　　氣氛一時尷尬，唐晶以手捂臉，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個連師叔都管不了的性子啊……

　　十二看著門口的少女，淡漠道:“我問你，『道一』在哪里？”唐晶:“……”要不要這么直接！

　　初九道長一臉懵逼:“『道一』？”

　　十二道:“你不用裝了，秦川已經(jīng)什么都交代了，聽聞鳳凰山有只弱雞鬼，你應(yīng)該知道吧？”初九微微一愣，然后臉色微黑:怎么又是秦川……那家伙發(fā)什么神經(jīng)到處散播謠言，鳳凰山跟他有仇嗎！

　　她于是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家伙在這里的情形，貌似也沒啥深仇大恨啊，她看向十二，不經(jīng)意間瞥到她身后那棵歪脖子樹……也就被三爺抓起來吊打了一頓……而已。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個記仇的家伙！姑奶奶還沒追究他攜巨款潛逃的事兒呢他倒好，還先把麻煩甩來了！

　　初九道長擰起眉頭，忽然一聲輕嘆:“你們……都被那陰險小人騙了啊。”“呵？”十二瞇了瞇眼:“洗耳恭聽。”初九雙手背在身后，抬頭看著夜色一臉滄桑意:“那家伙，只是想借『道一』現(xiàn)世之言讓你們與鳳凰山為敵而已。”

　　十二唇角一勾，冷笑道:“我覺得并不全然。”初九愣了一下:“誒？”十二道:“『道一』現(xiàn)世之言未必是假，更大的可能是秦川沒有能力將其從鳳凰山中帶出去，所以想借我道門正道之手，你既然也是道士，那便該知道『道一』于道門的意義，不管是落在正道手里還是鬼道手里，都好過埋沒在鳳凰山中。”

　　初九心說我當(dāng)然知道，對于道門的意義，道祖排第一，『道一』排第二，這是千百年不變也沒人能使其改變的真理，兩者皆代表著道門的巔峰輝煌，至今無法超越。

　　但是『道一』在鳳凰山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鳳凰山不可能有『道一』……”門邊的少女搖了搖頭。雖然早預(yù)料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唐晶還是難免的輕輕一嘆，十二卻皺起了眉:“為什么？”

　　為什么？鳳凰山要是有這種寶貝姑奶奶早用兩壇，不，三壇酒換來了！

　　唐晶輕咳一聲，轉(zhuǎn)身對十二道:“初九道長畢竟是玉玄門掌門，這山中妖物多少敬她一分，所以……”初九震驚莫名地看著年輕男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家伙這么會說話！

　　十二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對初九道:“秦川在鳳凰山做過什么遇見過什么，你都還記得吧？”初九搖搖頭:“不記得了。”

　　“不記得？”年輕女子瞇了瞇眼，唐晶輕咳一聲兒:“師妹……”“你個廢物給我閉嘴。”“……”

　　她慢慢向初九走近:“你是不記得，還是在隱瞞？”

　　好有壓迫感……

　　“我……真不記得啦，這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啊，你們該把姓秦的押過來啊。”

　　十二心道如果抓到他了肯定早押過了來了……

　　“師妹……”

　　十二停住腳看向唐晶，深邃眼眸令人有些不敢直視:“師兄啊師兄，自從來到鳳凰山你就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唐晶心頭微微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可是鳳凰山誒，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啊。”

　　十二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她看向初九，手輕輕放到了腰間的短劍上:“事關(guān)『道一』，玉玄門掌門……還是再想想吧。”她把那五個字咬得格外的清晰，初九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果然是不可避免的嗎？

　　有人長嘆一口氣。

　　“你們這些道士在別人的地盤上嘚瑟啥呢？”油燈熄滅，那雙青色眼眸卻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仙子？”

　　他輕輕地，嘲笑了一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