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山下有座城1

　　道劍『道一』，昔年無人不識無妖不懼，道祖佩劍名副其實的第一道劍，只可惜也在那場大戰(zhàn)中遺失，據(jù)說是落入混亂之地，也有人說折斷在了鳳凰山里，但無論如何都與道祖一樣自那一戰(zhàn)后再沒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玄天道『龍吐珠』名動道門，補上了那個第一的位置。

　　不過這一切對于初九來說就顯得尤為遙遠(yuǎn)了，她只是個菜雞道士，大概勉勉強強入門的那種，所有道門里的事都是死老頭沒事兒的時候瞎掰的……那老東西就喜歡扯扯這些沒用的玩意兒，雖然她也挺喜歡聽呢。

　　真想見一見啊，那些傳聞中的道劍，能摸一摸當(dāng)然就更好了……

　　不過初九知道現(xiàn)在不是做白日夢的時候，回到家中小心翼翼的掏出那個藏得隱蔽至極的盒子，然后心疼無比的取出一部分……那感覺就像是在挖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一樣，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這所有的銀子全存起來，然后哪天存夠了就全鋪在地上塞滿滿的一屋子躺著上邊……

　　“唉……”

　　她將碎銀放進包裹，就要開門而出，但是忽然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又回到床邊抽出一根棍子……好吧其實是一把劍，一把不知是哪個腦殘做的像棍子的劍，初九命其名曰『棍子』……也算是對得起它的樣子了。

　　“……嘿嘿道長這是要出門嗎？”

　　孫麻子，大概是鳳凰村里唯一一個游手好閑的人了，一天到晚四處蹭吃蹭喝，幾個村里跑，不過為人精明，雖然也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不過本質(zhì)上也算不上個壞人。鳳尾村十多年前因為戰(zhàn)火曾人去村空，幾年后最終回來的不過四成，有的和初九的父母一樣客死異鄉(xiāng)，有的就干脆在外面落了腳。而就在回來的這些人中也有一部分并不是原本村里的人，不過或許是一起逃難也跟著回來就是了，所以現(xiàn)在鳳尾村里姓氏繁多，孫牛馬楊都有。

　　“有事要到城里去一趟。”初九微笑答道，同時不露聲色的把手放在了包袱上……開什么玩笑，早聽老村長說了要留意眼前這家伙了，順手牽羊麻子孫，好大的名頭!初九平生最怕遇見的就是一個錯身就能摸光你身上錢財?shù)募一铩m然那種絕技著實讓她羨慕不已，但被用在自己身上就一句祖宗十八代的問候了。

　　孫麻子哪會看不見她的小動作，尷尬萬分的撓了撓頭，心里把老村長狠狠罵了一頓，一定是那個老不死的到處說的風(fēng)涼話!

　　“那個……道長啊，其實我不是壞人啊。”

　　“啊，知道的知道的……”初九又將手往一邊移了移，那個尷尬啊，自己的意思有那么明顯嗎？她清咳了一聲，忽然神色一整低聲道:“你放心吧，只要不是妖魔道士講究一視同仁，我不會對你有別的看法的。”孫麻子:“……”道長，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比妖魔要好上一線嗎？我就敢干點小偷小摸的事兒啦，我真的不是壞人啊!

　　孫麻子覺得委屈極了，再怎么說前幾天我也跟著你上過山除過妖……等等啊，好像不是除妖來著，總之我一顆正義的心天可憐見啊!

　　“咳……那個，不知道長去鳳凰城里所謂何事啊？這里離城看著近但山道難行其實還是要走那么久的，如果是小事的話我可以代勞的，要知道雖然我是無賴了點兒，但在城里還是認(rèn)識幾個人的，要是買東西的話也可以便宜一些……”

　　初九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再看孫麻子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樣了:“言重了言重了，不過說實話本道長確實對這鳳凰山一帶不是很熟悉，如果你愿意帶我逛一下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開玩笑的，姑奶奶自小在這村里長大雖然只在逃難時從鳳凰城經(jīng)過一次，但路好歹還是認(rèn)識。

　　對此毫不知情的孫麻子聞言卻是面上一喜連連應(yīng)下。事實上自那日見識到眼前小姑娘一下子打退了白毛惡鬼后他便對初九驚為天人，必定是某個有名道統(tǒng)的傳人，于是乎一心想搞好關(guān)系抱好大腿，萬一哪天這個前途無量的小道長回歸道門，也好順帶著提攜一下自己賜自己一場造化不是。

　　也不知菜雞道士若是知道自己被這么看得起會是怎樣一副猖獗表情……可憐孫麻子完全不知道那只是某爺突發(fā)奇想造的假，目的就是為了叫他們一句白癡村民……

　　鳳凰城，坐落在鳳山腳下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當(dāng)初只是幾個靠得比較近的小村莊，一步步發(fā)展至今，成為一個有茶樓有酒樓有青樓的小城，雖然即便在南川也依然只是個偏居一偶聲名不顯的城邦，但做為離混亂之地最近的城市那些走投無路想要冒死到那邊的人多半還是會在這里歇腳。

　　山道確實曲折，足足走了小半天初九二人才走到了城樓之下。她忽然駐足回首，今天天氣挺好，只見身后那座山清晰可見仿佛就在眼前……果然望山跑死馬啊。

　　“道長?”孫麻子叫了一聲。初九回過身道:“走吧，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呢。”

　　所謂的東西，逃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初九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暫時安下身來不像以前那樣奔走了，這幾日一直勞煩老村長雖然她臉皮挺厚可也不太好意思，而且就算老村長不在意她也總不能一直蹭吃蹭喝啊，她現(xiàn)在是玉玄門的“掌門”可不是老村長家的閨女，必須得撐得住場子啊!

　　雖然破費，可是該買的……還是得買。

　　小城不復(fù)當(dāng)年衰敗，南燕建國后難得迎來一段和平時期，尤其地處偏遠(yuǎn)的南川，便是連烽火也很難看到，對于這里生活的人來說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

　　踏進城門，吆喝聲迎面而來，陽光明媚，街道上一片祥和，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這樣的景象真是恍如夢境一般……“唉，也幸好山上的妖怪很少下山，不然這城里可不像這樣了。”孫麻子唏噓感嘆。是啊，這世上除了國與國之間的兵刃相向還有數(shù)不盡的妖魔鬼怪陰冷的注視著一切。初九停住腳步看了他一眼，孫麻子嘿嘿一笑，忙拍馬屁道:“當(dāng)然，有道長您在，任他妖魔如何興風(fēng)作浪都一手鎮(zhèn)壓!”

　　“……嗯，低調(diào)低調(diào)。”初九袖子一揮:“走，跟姑……咳，跟本道長去逛逛，看這城里是否有鬼怪藏匿!”“好嘞。”

　　不得不說孫麻子很是能伺候人，鞍前馬后幾乎是每路過一個攤子都仔仔細(xì)細(xì)的向初九道長解說一遍，什么這兒的質(zhì)量不好，那兒的價錢嚇的死人，還是那那家的東西最劃算，物美價廉。最后雖然惹了一路白眼兒但還真讓初九看順眼了不少，值得一提的是一條街上認(rèn)識這無賴漢的人居然還不少，不管是呼朋喚友喝酒的還是防賊一樣防著他的一路逛下來初九就聽到很多。

　　時至中午，眼看就到吃飯的點兒了，初九瞥了一眼身邊拎著大包小包的孫麻子，開始為難了。不過就在這時那貨卻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一臉獻媚的指著前面一家面館道:“道長，你看現(xiàn)在時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吃個飯再接著逛?”初九心想吃飯是應(yīng)該吃飯，不過姑奶奶我難得有了點錢，我要吃大魚大肉不要吃面啊!

　　畢竟是十多年跟著死老頭養(yǎng)成的習(xí)慣，一有錢就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頓，可是要是讓她給另一個人付賬的話就尤為肉痛了。對不起我窮你也窮，所以我們還是各吃各的吧……初九很不厚道的想著，于是轉(zhuǎn)過頭微笑道:“言之有理，你去吃吧。”

　　孫麻子愣了一下:“道長你不吃嗎？”吃啊，怎么不吃，不過姑奶奶我要去吃山珍海味不能帶你啦。于是孫麻子只聽她道:“我還有別的事情，你先去吧。”孫麻子臉上一急，大概以為小道長要丟下自己……雖然事實就是如此:“道長，有什么事我可以幫你啊!我也不是那么急著吃飯啊!”

　　可是我急啊!

　　初九眼珠一轉(zhuǎn)，忽然冷冷一笑:“捉鬼的事兒你也幫嗎?那可是會吃人的東西啊!”孫麻子聞言一哆嗦，他雖然有膽子偷雞摸狗但還真沒膽子和那些殺人的厲鬼對峙。初九將他表情盡收眼底，冷笑更濃:“凡夫俗子就不要來拖本道長的后腿了，還是靜候本道長的佳音吧！”孫麻子臉上神情一陣變幻，忽然一咬牙道:“道長，我跟你去，要是有威險你也不用管我，放手去干!”

　　我干你奶奶啊!

　　初九嘴角一陣抽搐，怎么就覺得粘上了一塊狗屁膏藥呢？她沉聲呵斥道:“捉鬼降妖豈是兒戲，怎能容你胡來!”孫麻子縮了縮脖子，別看初九年紀(jì)不大，跟著死老頭浪跡天涯多年唬起人來那還是有模有樣的，這么語氣一重還真把孫麻子給嚇到了，心想莫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觸了道家的禁忌?

　　初九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但正所謂打一棍子給一顆糖，下一刻只見她態(tài)度轉(zhuǎn)而和藹:“你也不要灰心，只要你潛心向道的話，天道總有一天會為你打開一扇門的。”孫麻子忙不迭答道:“是是，道長教訓(xùn)的是，是我太過魯莽了……”他頓了一下，看了眼掛在身上的貨物道:“那這些東西怎么辦，是我在這兒等您還是直接給您送回村里去啊？”

　　初九心想這倒是個問題啊，她本人是極不愿意把東西交給孫麻子的，不是信不過，這孫麻子看樣子是真覺得跟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以他那么精明的人蠢事是不會去干的。不過初九就喜歡自己的東西隨身帶著，大概也是習(xí)慣吧。另外如果要常住的話今后也一定還會經(jīng)常來這兒，不管是買東西還是打聽消息去坑……去賺錢都很有必要，總不能一直帶著這家伙啊……

　　她細(xì)細(xì)思索眼睛四下打量，然后目光忽然一凝:“嗯，不錯。”“什么不錯?”孫麻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只覺得心頭一揪——一頭毛驢……

　　干什么干什么，莫非是要這頭蠢驢來跟我搶飯碗嗎!道長啊，驢子哪有我好用啊？

　　初九果然是向著那個賣驢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