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她的村

　　這是一個混亂的年代，王朝分崩離析，各國之間戰火不斷，貧苦百姓怨聲載道，無辜的人慘死在戰亂的馬蹄之下，那寸草不生的戰場數不盡的亡魂凄厲咆哮，宛如人間煉獄。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這個關頭群山之中妖魔四起，禍亂人間，勢要碾碎世人最后一絲希望!

　　眼看這個世界就要陷入萬劫不復，危機時刻終于有那么一群人站了出來，他們稱萬事萬物皆有道可尋，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主宰，生死輪回早已命中注定，而對于那些肆意剝奪他人生死擾亂天道循環的山精鬼怪是一定要嚴懲的!

　　世人稱這些捍衛天道的人為道士……

　　千百年來，這些道士也正如他們所說的盡忠職守一直與那些為禍人間的妖魔鬼怪戰斗，也托他們的福，哪怕妖魔斬之不盡，但凡人好歹不用終日擔心什么時候就會輪為血食。所以不管是在哪個國家，道士這一行業都備受尊重。然而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兒都有，見這個行業這么吃香，頓時無數閑人聞風而動，一時間世間道士道門多如過江之鯽，只可惜其中約莫九成九是借這個名頭招搖撞騙，雖然只懂得一點點道門法術，但也敢自稱道祖傳人的人比比皆是。

　　“……我真的是道祖傳人!”她再一次強調。白衣鬼翻了個白眼兒，嘲笑道:“就你這水平也好意思自稱道祖傳人，就不怕給他老人家丟臉?”“喂喂喂，誰說水平差就不能是道祖傳人了，你難道沒看出姑奶奶很有發展前途嗎？”他停止飄蕩，仔細的打量了她一下。嗯，臉蛋倒是不錯，身材嘛……好可憐。

　　“估計是沒發展前途了……”他同情道。初九順著他的目光頓時氣炸:“色鬼你在看哪里!”說著狠狠一巴掌就向著他的臉上掄了過去，結果當然只是讓他有些虛幻的臉輕微的晃了晃，反倒是自己因為力道過大險些失去平衡摔個狗吃屎。那張英俊的臉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白癡，打不著!”“啊——”她直欲抓狂。

　　被眼前的神經山鬼從樹妖口中救下后她本打算立馬下山，奈何長夜漫漫這山中還不知道有多少鬼怪藏身在黑暗中。當初接這個委托時原本是打算除了眼前家伙后就在山神廟里過一夜天亮再下山，豈料這家伙簡直強得跟開掛一樣，哪有山鬼這樣的!幾番折騰險些還弄丟了小命兒，她實在是禁受不起再來一場斗法了。然后這家伙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萬分得意的提出讓他來護送下山，在沒辦法的情況下她也只能答應。

　　“看不出來你在這山上地位很高??！”借著微弱星光，她已經隱隱辨認出那條雜草叢生的小路。一路走來，果然沒受到任何騷擾，期間她也感覺到有幾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兇惡氣息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但身邊白衣鬼只是無所謂的飄啊飄的居然沒一個敢沖出來。

　　白衣山鬼鼻孔朝天，不屑一顧:“那是，這座山上本大爺說了算!”初九實在受不了這家伙不可一世的樣子，簡直比自己還那啥，頓時忍不住道:“你這么狂炫霸酷跩，怎么不去稱霸世界呢？”

　　“稱霸世界?”他居然很認真的停下來思考，就像是突然發現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初九嘴角抽了抽，欲哭無淚:還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我對不起你們!但他很快又飄了起來，帶有一絲為難道:“不行啊，本大爺身為地縛之靈沒辦法離開這座山??！……很遺憾不能讓你看到我稱霸世界的那一天了!”我才不想看到呢白癡!

　　“等等，你說你是地縛之靈?”“對啊。”她一臉難以置信:“開玩笑吧！哪有地縛靈的地盤有一座山的!一般一座宅子就已經不可思議了吧！”他呵呵一笑，做了個自以為帥氣無比的姿勢:“所以你以為本大爺是尋常的地縛靈嗎!”“……”

　　怎么看你這家伙都不尋常啊！沒有半分鬼氣，看著毫無殺傷力，卻能在眨眼間令自己準備的終極大殺招雷鳴符失去作用，而且那只樹妖能口吐人言少說也修行了幾百年居然不敢當著你的面吃人……太不尋常了，你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

　　總之不管他是什么來頭，初九現在深深明白的一個道理就是這家伙千萬不能惹，別看他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要是真動怒了估計立馬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變成那個讓山上鬼怪都退避三舍的兇狠惡鬼!那個傳說中殺人如切菜的絕世惡魔!

　　“你在怕我?”他一臉玩味的看著她，初九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白衣山鬼哈哈大笑，倒像是覺得眼前少女的倔脾氣很有趣一般，繞著她飛了一圈，最后在她耳邊咯咯笑道:“菜雞道士，你這樣可不行啊，哪有道士會怕鬼的？”“要你管!還有，誰說姑奶奶我怕你的？我可是將來要送你輪回的!”她氣道。

　　白衣山鬼點點頭:“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不過是在下輩子!哈哈哈！”“混蛋!!!”她怒不可遏，忍不住一腳踹出，然后終于摔了個狗吃屎……

　　樹木漸稀，東方已泛起了魚白肚，隱隱已能看到那個小村子的輪廓。他停下腳步對她道:“行了，到這里就安全了，那些家伙是不會下山的，你回去吧！”她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和幽魂惡鬼打了十多年交道深知這些家伙向來鬼話連篇，說不定你一轉頭就被咬掉了腦袋。眼前家伙雖然神經質但也擺脫不了他是鬼物的事實，好不容易到了這兒初九還真怕他突然反悔!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嘴角露出一絲邪惡笑意:“菜雞道士，再不走天就亮了，我可沒說第二天不找你麻煩?。　薄扒校惝斘艺媾铝四惆。汗?，給姑奶奶等著!”她放出狠話，腳下卻毫不遲疑一溜煙兒向著山下跑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輕輕笑了笑，看著那道有些瘦小的身影漸漸跑遠，終于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四周已經開始出現耕地，她放慢了腳步，忽然回頭，遠處通往山上的荒蕪小徑，盡頭是晨光照不進的黑暗樹林，那黑黢黢的入口處早已沒了那身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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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川，位于邊陲小國南燕與領國交界處，橫貫兩國大半疆土。南川以南又有一山，名叫鳳凰山，鳳凰山下鳳凰城，一百年間從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變成如今南方少有的繁榮之地。或許是因為地處偏遠，這個地方難得的少有戰亂，對于百姓而言這比什么都好，唯一的遺憾是大概太靠南了，以至于越過鳳凰山在山的另一面便是群山蠻夷之地——南淵，不僅妖孽橫行，連那里的住民個個都兇悍無比，用這邊的話來說就是不通教化，除此之外，許多犯下惡行的人為了逃避追捕也會冒險到那邊去，是故鳳山以南又被稱為混亂之地，在那里沒有秩序可言，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但是這些對于鳳凰山下生活的人們來說，就只當做茶余飯后閑聊的話題吧，畢竟除了偶爾有些膽大妄為的商販以外沒有誰會閑得蛋疼想要去山那邊看看。

　　這座山就像一扇門，將所有的險惡都鎖在了門內……

　　這里的人很敬仰這座山，古老相傳鳳凰山上鳳凰靈，它曾經庇佑過這方凈土免受妖魔侵擾。人們在山腰修建山神廟，香火不絕?？墒怯袝r人為帶來的災難的遠比妖魔帶來的更為可怕，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戰火蔓延到此，青年被征兵，老弱婦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們日日向鳳凰山的鳳凰祈求卻無濟于事，哀嚎聲中人們失去了希望，祈禱的人越來越少，民怨沸騰，引來妖魔無數，有人稱機燒殺搶掠，他們霸占鳳凰山，落草為寇，行事之狠絕連妖魔也退避三分。

　　沒有人會也沒有人敢再上山供奉香火，那座山神廟終于不可避免的荒廢了下去……

　　直至很多很多年后，就在世人已經將這座山當做不可拔除的匪寇老巢時……他出現了。鳳凰山上沒有山神鳳凰靈，出現在世人眼中卻是一只惡鬼。傳說那一天天空血一般的殷紅，鳳凰山上的山寨里傳出恐懼至極的慘叫聲，其凄厲就連山下都能聽得見，傳說那一天就連山上流下來的溪流都是血水……有膽大的人偷偷上山，最后看到一副末日景象:往日兇殘無比的山賊如今成為了一具具殘缺尸體，他們的血染黑了土地，一只惡鬼站在尸堆里，掏心挖肺，食肉飲血……

　　不過傳說畢竟是傳說，沒有人知道那個膽大的人會不會半路就折返回來然后編了一個故事，因為再怎么說一只惡鬼就挑翻數千人的山寨還是玄了一點兒，更別說這數千人里頭還有通曉道術的人。人們更為信可的是那一天山上的妖魔群起發難，最終從人的手里徹底掌控了這座山。

　　自那以后再也沒有山賊下山燒殺搶掠，大概確實是死干凈了，總之不管真相如何山鬼的故事卻是流傳了下來。人們說他殺人不眨眼，最喜歡吃人肉喝人血，山下的村子里最喜歡用他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比如某某某你再不吃飯山鬼就要把你抓到山里去了哦，又或者某某某你再不睡覺山鬼就來找你了哦!

　　在這里生活的人幾乎都是聽著他的恐怖傳說長大，初九也不例外，尤其生活在幾個村子里離山最近的鳳尾村，每天只要向著南邊一抬頭便能看見那座荒山，故事聽得多了就愈發覺得那山張牙舞爪的……

　　也不知小時候哪兒來的勇氣敢跟著爹爹進山。

　　她站在田垠上，看著那座還是那么張牙舞爪的山，想起那個時候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時有些好笑。莫不是那時就已經顯現出了自己作為一個道士不懼鬼怪的天資?不得了不得了!她心里有些得意，暗想自己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卻絲毫忘了那件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想起的往事。

　　前朝末年，有一個鳳尾村的村民拗不過年僅五歲的女兒的糾纏，只好答應帶她到山里去“見識”一番。因為山中鬼怪在白天都不會現身，而且砍柴也不會深入，村民倒也不是太擔心會遇到危險，小初九于是興高采烈的跟著爹爹進了山。

　　爹爹說在山里絕對不可以亂跑，小初九一口答應，然后從沒見過山里風光的她……很快就走丟了。山里的景色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她迷路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去找爹爹，她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記得樹影斑駁太陽漸西，山里開始顯得昏暗就像夜色將臨。

　　有人在輕輕的笑，在向她招手。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溫柔可親，像娘親一樣，她下意識的走過去，那個影子笑得越發迷人，然后猛的化作一只兇惡厲鬼向她撲去，一瞬間，那個關于山鬼的故事涌上腦海，恐懼襲上心頭，她尖叫一聲拔腿就跑，那只厲鬼緊追不舍?；挪粨衤分兴ё銤L落河谷，連嗆了幾口水之后意識漸漸模糊，隱隱只看見那只厲鬼似乎被踹了一腳……

　　醒來時夜色正濃，她記得自己明明落在了水里，這時卻躺在岸邊樹林?！靶蚜?？”有個聲音忽然響起:“小屁孩兒你娘親難道沒告訴過你這山上有吃人的鬼怪嗎？”她身子抖了抖，又不知道那聲音到底從哪里傳來，只好縮成一團:“你……你是誰？”那個聲音愣了一下:“我啊……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山鬼?。　?p>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山鬼叔叔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她的哭聲震耳欲聾驚起夜色里飛鳥無數，然后小初九只感到背后一陣陰風吹過，那個聲音帶著滿滿的惡意就在自己耳邊響起:“……我不吃尿褲子的小孩兒，還有別叫我叔叔……叫我大爺!”“山……山鬼大爺……”她哆嗦著，泣不成聲。

　　耳邊一陣轟鳴，樹倒土崩，卻是現出一條路來，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沿著這條路下山去，膽子這么小就別往山上跑!”她原本還有些遲疑，但一聽見后面那句話頓時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勇氣反駁道:“我才不膽小呢！”“哎呀呀，都被大爺我嚇得尿褲子了還敢說自己不膽小?”似乎這才感覺到襠下一片溫熱，她臉上臊成一片，還待吼吼兩聲山鬼已經不耐煩道:“臭小鬼，再不走我真拿你當下酒菜了??！”她驚叫一聲頓時氣勢全無，慌忙向著他開出來的路跑去。如果那個時候敢回一下頭，說不定就能看見那個悠悠然坐在樹上打呵欠的白色影子……

　　她沒有再上過山。

　　一年之后戰火燃起，新國名南燕，那戰火交替的時節就連偏居一偶的鳳凰山一帶都不能幸免，舊政權負隅頑抗四處征兵，很多人背井離鄉前往別國避難，這其中也包括鳳尾村的村民。她和雙親離開故土哪怕多年以后戰火平息也終于沒有再回來過，但那山依舊是那山，那鬼依舊是那鬼，這故鄉的一切仿佛從未變過……除了故人不在。

　　“那個……道長啊，惡鬼除了嗎？”村民牛大趕著牛下地干活，不曾想遇到昨日上山收鬼的小道士，見她毫發無損的站在田垠上發呆一時有些忐忑。初九回過神心想自己還要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如果照實說了豈不是證明自己沒什么本事？那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不行，絕對不行!

　　旋即她對村民牛大意味深長的一笑，貫徹落實老家伙說的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就笑……事實證明老家伙不愧是坑蒙拐騙不對，是仗義江湖的老油條，這簡簡單單的一笑落在牛大的眼里那是大有深意，老實憨厚的村民立馬對眼前小道士肅然起敬，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動聽的話拍個馬屁寥表一下感激之情，但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肚子里能有什么墨水，憋了半天著實沒想到什么好詞兒，最后只一個勁兒的傻笑。初九微笑著輕輕搖頭，示意無需多禮，然后她拍了拍身上塵土，施施然向村子走去，出塵氣質和先前的狼狽逃竄簡直判若兩人。

　　“高人啦！”牛大默默感嘆……

　　鳳尾村的尾巴尖兒上有一處荒廢屋舍，很多年前住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戰亂時節除了老弱婦孺整個村的人都搬走了，直到戰火平息方才陸陸續續的回來，只是在這期間許多人早已埋骨他鄉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那場戰爭打了七年，直至南燕國立國號新月，新月四年下著小雨的一天她撐著小傘背著行囊終于再一次踏足這家鄉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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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老頭誒，現在可怎么辦啦！”關上大門甩下包袱，她抓了抓頭發看向案幾上的靈位，以往這個時候那個老家伙總是會一臉淡定的小酌一口酒叫她莫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撒丫子跑路，但如今死人自然不可能撒丫子，同樣的也不可能再回應她。泄氣的嘆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包袱上，那里斷掉的桃木劍露出一截。她以手捂臉，心想難道我的道士身涯就到此為止了嗎!

　　“祖師爺在上，弟子初九不肖，不能將本門發揚光大實在愧對師傅教誨……這句去掉，今有惡鬼作惡多端，但是弟子打不過他，求祖師爺告訴弟子是該從正門跑路呢還是從后門跑路呢？”墻上掛著的白胡子老頭面容和善的看著她，初九心頭微微一震:“果然還是要從大門出去嗎……斗法可輸，氣勢不能輸，弟子受教了!”她恭恭敬敬叩了一首，立馬掉頭收拾東西。

　　“這鬼地方，連個山鬼都是個神經病，姑奶奶我才不待呢，死老頭你多多體諒，再這樣下去徒弟我遲早喝西北風，你說這地方好我將你葬在這兒就是了，好歹是我老家，隔個幾年我還是會回來看你的，大不了到時候多帶點兒雞啊酒的……”東西本就不多，沒幾下就收拾干凈，將案幾上靈位揣如行囊她拉開了大門……

　　“道長!”村長人帶頭給跪，身后百十來人紛紛效仿:“道長為我們村子除了惡鬼，實在是感激不盡啦！”這人說著說著居然要開始叩頭，初九趕忙扶起，身后一堆人見狀頻頻起身，看樣子還有許多搞不清狀況的……雖然就連她自己也是一臉懵逼，但行走江湖近十年，什么時候該怎么做已經成了一種本能:“村長不必多禮，除魔衛道本就是修道之人份內之事!”險些被那個神經鬼除掉，還好姑奶奶受上蒼庇佑!

　　村長聽了這話臉上一陣激動:“這么說以后上山砍柴再也不用擔心了？”她差點兒微笑點頭，只是一想到若是這幫村民真以為自己收拾掉了那只山鬼然后就大搖大擺的跑到山上去……啊，好有愧疚感!

　　心思急轉，她忽然嘆了口氣，面上現出一絲無奈之色:“實不相瞞，因為臨近混亂之地這只山鬼兇猛異常，在下學藝不精無法除去……”村長臉上頓時白了一片:“怎么這樣，怎么這樣……”混蛋啊，我也想問!眼見一干村民眼中毫不掩飾的失望之色，她輕輕咳了一聲:“但是呢，在下此次上山也并非毫無收獲?！贝彘L眼睛一亮:“道長請說?！?p>　　她的眼睛飄向那座山，開口道:“那惡鬼嘛……雖然我無法收服，但他也吃了我不少苦頭，我已與他立下約定，只要你們白天上山的時候遠離山神廟不去叨擾他，他就不會找你們麻煩?！薄暗篱L，惡鬼說的話豈能當真啊!”“是啊是啊，信不得?。　币蝗贺澤滤乐?。她暗暗腹誹了一句，然后一瞪眼，肅然道:“天道在上，豈容他信口雌黃？”那些個村民被她嚇了一跳，生怕惹惱了這尊大神，一個個頓時閉口不言，村長小心翼翼問道:“那不知道長可否在此多觀察幾日，以防那惡鬼趁道長不在食了言……”

　　她在心里呸了一聲，罵道分明就是不信任姑奶奶我!剛要開口以一個在下還要忙著拯救世界為借口開溜，村長忽然揮了揮手，旁邊一個村民便端了一個蓋著紅布的盤子走了過來。

　　“呵呵，道長辛苦了，這是鄉親們的一點兒小小心意，希望道長笑納?！闭f著輕輕掀開了紅布的一角，她只感覺眼前白光晃了晃……

　　“村長何必如此，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輩職責所在，報酬倒是其次……”她一邊說一邊十分自然的將那一盤碎銀倒入行囊:“既然你們擔心那只惡鬼不守信用，也罷，我就再待一些時日?！贝彘L面上大喜:“好啊，如此便有勞道長了!”“哪里話，哪里話?！?p>　　……

　　“村長，這小姑娘會不會是個神棍?。俊贝娙松⑷?，有幾個稍微見過點兒世面的村民把老村長拉到一邊偷偷摸摸道。這個年頭本就生活不易，眼見剛才那小道士面不改色的收了全村人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銀子要說沒點兒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村長嘆了口氣:“其實事先我也這樣懷疑過，畢竟以前不是沒有隨便在山上溜達一圈就說惡鬼除了的，可這小姑娘先不說本事如何，起碼沒一來就說惡鬼已除索要錢財，想來是擔心害了我們，可見她本性善良。而且我看昨夜山上隱隱有電閃雷鳴，必然是發生了一場大戰，她能平安回來也是有本事的，或許治不了那山鬼，但眼下我們也沒有別的人可以相信了，只希望她可以想想辦法吧……”

　　幾個村民紛紛默然，村長不愧是村長，一針見血道出問題重點——管她神棍還是神道，只要能讓我們平安砍柴就行。對于附近的幾個村子而言，除了田里那點可能連自己都喂不飽的莊稼，唯一的收入就是上山劈點柴打點野到城里去賣了，要是連山都進不了，對于這些靠山吃山的人來講才真是要命……

　　老村長回頭又看了那間破落茅舍一眼，記得那天小雨，她撐著小傘站在村口，懷里抱著一個骨灰盒子，灰舊的道袍上沾了些許泥濘，她就那樣楞楞地看著村子盡頭，這間落在小山坡上的屋子……

　　……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