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云居中,月白從回來開始就跪在院子的角落里,都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了。她的雙腿開始麻木,腫脹,可偏偏人還是挺精神的,只好裝出一幅搖搖欲墜的樣子來騙人。修煉了月華訣的月白是故意不修復雙腿,免的被人懷疑。
鄭秸坐在榻上生著悶氣。好像自從遇到月白開始,她的生活一下子就順利起來。答應去鄴都后,她在府里的地位仿佛扶搖直上,成了真正的主人。但崔貞卻輕輕的一下就把她捅醒了,她一直只是個庶女,在血統高貴的姐姐弟弟面前,甚至于在來做客的崔氏兄弟面前,她都是沒有地位的。要不然崔貞怎么會在眾人面前為難她的侍女?甚至打算直接決定她手下人的命運。
閔娘子聽到了花園中的經過,支持鄭秸對月白的懲戒。她一直認為鄭秸對院子里的侍女仆從都過于寬仁,這雖然是因為她一直在做黑臉,但也不能過了。特別是對月白這小丫頭,若不乘著這次好好教導了她,以后還不知道闖出什么禍事來。但閔娘子也看得出,鄭秸并不全是對月白生氣,更氣憤的是對于崔貞的冒犯——月白畢竟是她的侍女,崔貞越過鄭秸,讓鄭秸很是不快。
閔娘子示意青蓮先出去,溫聲對鄭秸說:“女郎莫要生氣了,這次風波只怕是崔九郎君偶爾興起,并不是針對女籃的。況且月白有錯在先,又應對整齊,說不定還能傳出一個鄭家婢女的名聲呢!”
鄭秸聽了苦笑的搖搖頭,說:“這丫頭雖然忠心機智,畢竟年幼,性子還是頑劣,以后可不敢慣著她了!大娘子也要多教導她,我身邊得用人著實不多。”
閔娘子點頭答應,承諾說:“從今日起就嚴加管教,以她的機智聰明,日后定是女郎的臂膀。”
鄭秸嘆了口氣,對閔娘子說:“已經跪了好久,大娘子去看看她的腿,可別傷著了她。”
閔娘子點點頭,對鄭秸說:“女郎心善,是她們的福氣。只是規矩不能輕忽,親疏亦要分開,可不能養了東郭之狼啊!”
鄭秸就正色對閔娘子說:“從小得到大娘子的教導,我心中自有分曉。日后有什么不妥,大娘子也可對我直說,我一定聽從。”
閔娘子聽了十分滿意,鄭秸今天對她的態度和話語,使得她對于回到滎陽,回到鄴都的日子有了更大的把握。她連忙起身向外走去,一面讓青蓮和雪青進來繼續伺候鄭秸,一面叫來紫裳,一起到院子里把月白攙扶起來放到床上,又拿來藥膏,讓紫裳給月白揉開。
林一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腿了,被藥膏一揉,先前都沒有感覺。紫裳邊按閔娘子的要求揉著,邊聽閔娘子對她們訓誡。揉了一會,月白終于感覺到了疼痛,不禁“哎呦哎呦”的哭喊起來,又被閔娘子一通說教。閔娘子又講了一些以前在鄴都的舊事,說到某某侍女,因為些微小事,便被主人亂杖打死。某某侍女,惹怒了家中有權勢靠山的主子,自己的主人無奈只好交出去,關在屋子里活活餓死……聽的月白和紫裳臉色發白。
然后對她們說:“女郎仁慈,你們也不能輕忽了規矩。這規矩既是束住你們手腳的繩子,也是保住你們命的法寶。從明兒起,我就在院子里重整規矩,你們自己可要想明白了!南陽王府可不是一個善地啊!”
說完,閔娘子帶著紫裳離開,只留下月白獨自痛苦。
四下無人時,月白早早的就把自己的腿治好了,只對于腫的地方沒有恢復。李二姐和青黛離開后,月白就搬去和青蓮一起住。這次被罰受傷,青蓮也早早回來陪她,守夜便交給了閔娘子。月白心里揣測,以鄭秸一心修煉的性格,只怕現在已經開始后悔罰她跪久了。
第二天,月白本來要起來,鄭秸卻親自來房里看她,囑咐她好好休息幾天,不可落下病根,并且乘機用自己的能量治療了月白的雙腿。
這就是鄭秸不同與別人的地方。她生活的世界雖然狹隘卻也單純,使得她性格善良,并沒有想過運用自己的權利和異能去傷害別人。對于自己信任的人,她還愿意傾心相待。月白想到她以后的黑化,既然處里安排她穿越到這個時間點,也許就是給鄭秸一個機會,挽救她,雖然比殺死她困難千百倍,卻是月白對自己內心的要求。
休息了兩日,月白裝出一副腿腳還有些不便的樣子,開始在院子里走動。她發現院子里的侍女仆人們突然變得嚴肅有序起來,大家見面行個禮就趕緊做事,聊天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看來閔娘子果然出手不凡!
她又往鄭秸的正房里去,鄭秸叫人拿了胡凳讓她坐在廊下調色,她最喜歡月白調的顏色,畫起花來更得心應手。因為月白腳不方便,鄭秸還讓銀紅給月白幫忙,美人靠上放滿了各種顏料罐子和水碟子,調好的就讓銀紅及時送進去給鄭秸用。
主仆正各自忙碌著,卻聽院子外有人扣門。本來祺云居除了晚上是不關院門的,可現在恰有客人在,又出了月白的事情,閔娘子就提議要關門,先管好了院子里的人,也防外人。
看院子門的粗使丫頭叫豆綠,十一歲,她與年齡相仿的豆青、阿草、阿萍及兩個粗使婆子住在一起。她們的父母都是鄭氏的低級奴仆,也沒有學過什么技能,長相行為在貴人看來是有缺陷的:豆綠饅頭臉大嘴巴,眼睛細的一條縫。豆青從來都是畏畏縮縮的像個鵪鶉。阿草和阿萍長的非常普通,人也憨實,手腳倒是很勤快。
相對于紫裳、雪青和月白這樣小西莊挑選了出來的,除了出身值得信賴以外,她們算是閔娘子代表鄭秸向盧氏示弱的一種體現。好在都是些聽話的小丫頭,鄭秸和閔娘子也就用了。
豆綠開了道門縫,見外面站的是李二姐和青黛,連忙歡喜的招呼著打開了院子門,讓她們先在門邊坐一坐,自己進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