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秸剛走到祺云居門口,閔娘子早早的就迎上來。進了院子青黛青蓮服侍她凈手喝水,再去了服飾。浴房里早準備了香湯,溫度正好,鄭秸便去沐浴。紫裳和月白也回房換了衣物,李二姐讓她們兩個去小廚房,說是留了糕點。等她們吃完再到正房時,鄭秸已經準備著要用晚膳。
這一日鄭秸早早的就打發(fā)大家去休息,自己則拉上月白繼續(xù)努力。
發(fā)現從神泉原回來,鄭秸的性情似乎更開朗了。對于鄭秸讓她向崔氏兄弟遞話,月白還是問了鄭秸緣由。
鄭秸說:“父親不喜歌舞,從小我們就不學這些。這歌舞是小時候一位隔壁院子的侍女,她平時無事時,就喜歡到祺云居旁的小花園里自歌自舞一番,我偷偷看的。”
“這侍女可還在?”月白問。
“據說因為行止輕薄,被母親賣了。”鄭秸說道,“父親若是知道我學了歌舞,只怕會覺得我輕薄無禮,如同我生母一般。”
月白嘆息一聲說:“小姐也是將軍的血脈,與大小姐和公子們有何不同?”我覺得還是小姐珍貴些呢,畢竟小姐是有仙人保佑的!”
“仙人一說不能亂講!”鄭秸重重的囑咐月白,“如今世上最講究門第血脈,滎陽鄭氏,范陽盧氏,博陵崔氏,那一家不是煌煌大族,門第高貴?連皇族也頻頻求娶,以娶到一位世家大族女子為榮。我與姐姐、弟弟們自然是不能比的。”
第二天才用完早膳,夫人盧氏就把閔娘子叫去前面幫忙,言道今日府里有大事。如今鄭秸雖然有些耳目消息,但只限于小小的后院,要打聽府里的正經大事,卻還要花費一些功夫。鄭秸便派遣了銀紅出去,又叫雪青去各處走走,房里只留了青黛、青蓮和月白。
青黛今日有些異樣,平時她總是笑容滿面,又喜歡與姐妹們說話,今日卻心事重重。鄭秸也感覺到青黛的不同,估計與昨日回家探望有關,又不好讓旁人知曉。她讓青蓮拿著那兩套褲褶服去房里放寬些尺寸,又讓月白搬個胡凳坐在門口廊下看書認字,如果有人來就馬上回稟。
月白邊看書,邊打開系統偷聽。
青黛姐姐跪下謝恩了,原來青黛姐姐家里現在過的挺好啊,哇,竟然說終身不嫁!不過一般小姐要嫁貼身侍女,侍女們都得這么表忠心!哦,還是打算嫁的。嗯嗯,說的對,嫁妝還是要給一點的,鄭秸現在大小也是個富婆了。
月白回想一下自己的財產,有什么是可以用來送給青黛做禮物的。作為一個貧苦的穿越者,如今她已經吃飽穿暖,還有了小小的儲蓄,賞賜的首飾,挑一樣實用的送給青黛,萬一有事還能換錢。
哎呀!開始進入主仆憶苦思甜階段了。月白聽著聽著,發(fā)現青黛對鄭秸真是忠心的很,大概是因為自小照顧鄭秸,亦仆亦姐。相比冷漠的鄭梼,敷衍的盧氏,高貴的嫡姐,疏遠的弟弟,以及嚴肅沉郁的閔娘子來說,青黛給予鄭秸的倒是一片真切的關心。
月白想到鄭秸未來的結局,要不要利用青黛給鄭秸準備條后路呢?只是朔州地處兵家重地,萬一與周國開戰(zhàn)的話……看來她要好好的謀劃一下。
正想著,院門外傳來銀紅的聲音,月白連忙起身叫了一聲:“小姐!”停了下又道:“銀紅姐姐回來了!”
說完忙跑到院子門口,挽住銀紅的手說:“銀紅姐姐回來了!小姐請姐姐先去歇口氣再來。”她故意把這話說的清清脆脆的,正房里的鄭秸青黛都沒有聲音。銀紅信以為真,就回房去歇個腳。
月白等銀紅進了房,才走進正房。見鄭秸與青黛的臉上都有淚痕,連忙取了水和面巾來讓鄭秸整理,鄭秸又揮手,讓青黛先去內間,她要馬上見銀紅,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銀紅站在榻邊,把自己打聽到的都講了。原來今日是采納禮,依照習俗,對方已經遣人送來了絲履與大雁,別的禮物則寫了禮單,發(fā)送到了鄴都鄭氏的宅子里。
鄭秸想了想,問道:“都來了誰?”
銀紅回答說:“是文簡王殿下親自送來,隨行的官員、護衛(wèi)很多,還有廣寧郡郡守,就是上次來做客的崔夫人的夫婿。別的大人名號我都記不得了。”
鄭秸又問:“可否說起幾時出發(fā)去鄴都?”
銀紅搖頭表示不知道,鄭秸讓月白取了一串錢賞賜給銀紅,打發(fā)了她下去。青黛也從內間出來,除了眼眶還有些紅,已經沒有什么異樣。
鄭秸對青黛說:“納采禮畢,只怕很快就要出發(fā),剛剛同你說的事你馬上就去辦吧,拿了牌子去二門外找護衛(wèi)隊的宋柯,他應該會幫這個忙。”青黛領命而去。
鄭秸來到書案前,開始準備畫芍藥圖,月白連忙跟過去做準備。她一面準備物品,一面低聲問道:“小姐,你和青黛姐姐說什么呢?你們怎么都哭了?”
鄭秸說:“那天說起青黛的歸宿,剛剛就與她說明了厲害。我只說自己也只是做個姬妾,要把她發(fā)嫁了。”
月白連忙說:“青黛姐姐答應嗎?怎么還哭了?把小姐也惹哭了呢!”
鄭秸笑道:“青黛真是個實心人,苦苦哀求要跟去鄴都。她越是這樣,我便越是不能害了她。”
月白點點頭說:“小姐心腸真好!青黛姐姐嫁在朔州,日子會過的好好的吧?朔州這里總有兵禍,可得找個能干的。”
鄭秸抬頭看著月白,說:“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能想到這個。嗯,那便托趙娘子或者宋葦宋柯他們留意吧。”說完又笑了,“真不枉青黛每天早早的來幫你伺候我!”
月白又說:“青黛姐姐要是嫁人,我也要送嫁妝給她。就送大小姐賞給我的金花簪,要是青黛姐姐有個急用,還能換錢呢!”
鄭秸聽了點點頭,心里暗暗把原來打算送的絲衣和珠飾否決掉,送點金銀飾品,再找找厚實的布匹,也好保存些。
月白又說:“不知道青黛姐姐有些什么謀生的本事?她若是愿意學廚藝,我娘便是現成的,學了也好過日子。”
鄭秸聽她擔心的如此長遠,如同管家婆般,生怕青黛嫁人是去火炕,笑的停下筆來擰月白的臉頰:“學!叫她學!免的你這小管家婆愁死!”說完自己哈哈的笑起來。
月白邊躲開去,揉了揉被擰腫的臉頰,邊說道:“為青黛姐姐想是一樁,萬一我和小姐不想在陳國了,還能有個回來落腳的地方,反正府里是回不來了的。”
鄭秸聽了笑聲一頓,斂了笑容,把筆重重一放道:“凈說喪氣話!陳國很是繁華,比這苦寒的朔州不知好了多少!”
月白低下頭去,喃喃的說:“難道陳國就沒有強盜和壞人?萬一陳國的大官知道小姐你的身份,會不會把我們抓起來殺了?若是陳國人欺負小姐,我們還可以回來投靠青黛姐姐。”
鄭秸沉默下來,只是側過身去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