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二)
她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他正坐在一把遮陽傘下的椅子上。手里還拿著一杯清涼的果汁,身上穿著的是和天空一樣顏色的T恤。
他很像夏天,她如是想到。
然而,夏天也是會更替的,更替來肅殺的秋。
打破沉默的永遠是他。
「喲,灰原,換好了呀。不錯不錯,很漂亮的。」吸了一口果汁,一副很欣賞的樣子。
「工藤,你怎么還不去換比基尼?」很平常的問句。
「啊,我現在就要去……」他含著一口果汁應付著。一秒后,他才發覺到了那一句話有些不對,他呆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噗——」的一聲將口中的果汁作仙女散花狀。
灰原哀很慶幸自己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不然豈不是損人害己。
「咳咳——我說,你這家伙知不知道女生穿的泳衣才叫比基尼,男生穿的那是叫短褲!!」一口氣大聲說完以上內容。
下一秒,周圍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這個外表狀似七歲孩童,實則心里年齡挺成熟的小孩,不,應該是色狼大叔吧。
他暗自叫糟,滿臉通紅外加狼狽地從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中逃進了更衣室,來不及去理會身邊捂著肚子笑的茶發女孩。
這個夏天,真是糟透了……
再后來的海灘上,男孩租了兩個小小的救生圈,惹來了灰原哀的一陣鄙視。
兩個人玩盡了所有的沙灘游戲,撿貝殼,堆沙丘,打沙灘排球什么的,總之沒有一刻可以閑的下來。
等夕陽都出來了,游客也漸漸少了,兩個人才累得坐在了沙灘上,稍稍保持了一段距離,看著夕陽以蝸牛爬的速度落下,此時此刻這幅風景是多么像戀愛中的情侶,只是他們誰也沒有說破。
「吶,工藤,你知道嗎?在這個海灘上,每年都會有一兩次海星的擱淺……」
江戶川側頭望向她的側臉。在夕陽下有一種落寞的美。
「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海星義無反顧地沖上沙灘,在太陽地暴曬下變成了一具具海星尸體,尸體綿延千里,一眼望過去就像是美麗的貝殼。可是,這種假象又是多么殘酷……」
「灰原,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詩情畫意了?」江戶川瞪大眼睛作驚訝狀。
「不會欣賞的家伙……」白了他一眼,轉頭繼續看夕陽。
于是,輪到她驚訝了。
因為,她本以為夕陽會下落得慢一點,至少比她想象得要慢一點。
然而,她錯了。錯就錯在她把時間看得太過高尚了,還滿心期待著以為時間會為他們多停留一會兒。她都已經為他偷來了十年光陰了,可為什么?
為什么沒有能力為他把這十天的光陰拖久一點?
她沒有像現在這樣那么痛恨過夕陽,這種在人們無知覺的時候就偷偷離開的物體。
那一種轉瞬即逝的風景。
如此悲涼,就像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