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前,姜玨只會以為韓元祿就是一個醫術高超的普通醫師,但是經此一事,他背后的身份早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極可能是一場惡戰。姜玨心里沒底,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得將韓氏送走才行,于是對馬如是道:
“馬兄弟,我出去擋住他,你想辦法帶我伯母離開?!苯k說完,轉身就要出門。
“你一個人擋得住嗎?”馬如是壓低了聲音,聽他的語氣,似乎有些擔心。
“玨兒...”韓氏也放心不下。
“放心,我沒事?!?p> 姜玨沒有轉身,說完便掀簾而出。門外,一個稍稍有些佝僂的身影正在卸下身上的簍子。若不是露出來的小腿肚只是一截白骨,還真會讓人誤以為面前的是個正常人。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背后姜玨攝手攝腳時發出的微弱聲音,而是從一旁的架子上翻找著什么東西,因為背對著,所以不知道他找的什么東西。姜玨把手緩緩伸出衣內,剛剛接觸到獬豸短匕,對方似乎有所感應一般猛地掉轉頭。
叔侄二人四目相對,緊接著各自又往后一退,到了相對安全的位置。
“你把你伯母怎么樣了?”
“果然是你?!?p> 二人異口同聲。但是姜玨有些詫異的是,韓醫師首先問的居然是韓氏的安危。
“你還好意思問伯母怎么樣了。是怕她告訴我們你曾經做過的哪些見不得人的事嗎?”姜玨看著面前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韓醫師,心里生出莫名的恨意。
韓醫師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的幾粒藥丸倒入喉間,只見他身上的腐肉快速的再生,然后是皮毛,緊接著皮毛上的尸斑漸漸退去,不一會,就再也分不清面前的韓醫師是人是鬼了。
姜玨強壓住內心的驚詫,視線最后落在了韓醫師手中的那包藥丸上。
“這藥,這藥就是我當初離開清平時,你給的那種吧!”
韓醫師點了點頭,上下不停的打量著姜玨,不知道為何,姜玨總能從他眼中感覺到幾許慈愛。
“沒錯。你說你為什么要回來呢?玨兒?!?p> “住嘴,我與你沒有任何干系。我就問你,清平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獬豸角死死的指著韓醫師所在方向,而姜玨心中早已五味雜陳。
“當初送你離開,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你這又是何必?聽伯父一眼,把你韓伯母還給我,我保證讓你安安穩穩的回去,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表n醫師一副慈祥的模樣,讓姜玨越看越生氣。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姜玨往前一邁,繼續道:“那我姐姐呢?我爹娘呢?小書小詩呢?清平的父老呢?你能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你問過他們了沒有?”
“一切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玨兒,你聽我說,你還年輕,當初讓你離開,就是想要你帶著我們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p> “不要跟我提這些?我問你?清平的古井為什么連著你草堂下的地窖,那些罐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找到了那里?”韓醫師似乎頓時失去了耐心,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要怎樣才肯把你伯母交出來?!?p> “我要真相?!?p> “什么真相?”
“為什么別人都不知道清平這個地方?清平的所有相鄰究竟是怎么來的?”
“你確定你要知道?”
“確定?!?p> “玨兒,要不這樣,你先把伯母交給伯父,等我安置好她之后,我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可以嗎?”
“不可以。”姜玨的心境從來沒有這么堅定過?!暗綍r候死無對證,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了,以為我不知道?”
“那好。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還記得清平由來的那個傳說嗎?”
“記得,就是土司兒子和女鬼阿依的事情?!?p> “對的,土司兒子的死,使得土司將恨意全部宣泄在了阿依全家身上。才鑄使得阿依怨氣不散,做鬼也要報復。那你知道這件事情當中,哪個人是最無辜的嗎?”
“阿木?”
“不?!表n醫師說著,情緒中開始帶著些恨意?!白顭o辜的是當夜與土司成婚的女子,被人無緣無故的害死了丈夫,最后又被女鬼阿依害死了所有親人,整個寨子,最后只留下了她一個人?!?p> “這跟清平又有什么直接關系?”
“是嗎?你可知道最后的幸存者是誰嗎?”
姜玨搖了搖頭,卻聽韓醫師接著道:“他就是你伯母的祖輩?!?p> “怎么會。”姜玨不可置信。
“怎么不會?又有什么不可能?你覺得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韓醫師接著道:“你伯母遇見我,是在中州,她告訴了我她的遭遇,央求我替她救回她最愛的人?!?p> “所以你們就回了清平?”
“清平?那時根本沒有清平。她根本不知道,讓一個人死而復生的代價。所以我帶著她四處游歷,終于有一天,我們聽說了夜郎遺族有一個秘法。他們能夠讓死人復生,讓活人不死。”
“你說的那個秘法,就是你給我的那個藥丸?”
“那只是最基本的岐黃之術,采天下九味極陽之草煉制而成,名喚回陽丹,吃了只能保證人的陽氣與原本的陰氣達到均衡而已?!?p> “所以清平所有的井水,實際上是你摻入了回陽丹的結果?”
“是的,如果一段時間沒有喝摻有回陽丹的井水,要么就會陽氣不足,化出原型,就像你我一樣。要么...”
“什么?”
“如果攝入過多,就會陰氣過重,由內至外化為黑水。”
“原來小書的死,竟是這么一個原因。那清平所有的鄉鄰,其實早就死了?”姜玨咬牙齒,恨不得將韓元祿手刃當場。
“不,冤枉。清平所有相鄰的死,跟我沒有一點關系...”韓醫師試圖為他自己辯解。
“你以為我會信?你將草堂建在城外靠近清水河的位置,難道不是預謀好了的?草堂下的那些壇罐,難道不是你放在那里的?還有我姐姜嫻...”
姜玨想起姜嫻的安危,手中獬豸角突然一伸,追問到:“我嫻姐呢?她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