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衣牽引著,姜玨只感覺腳下的石階往后退的飛快。常言都道,上山容易下山難,此時的姜玨卻覺得這下山也太快了些。路不應該再兜轉一會么?他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竊喜里,卻未發現山腳稀疏的樹林里,隱約傳來了簌簌的聲音。
緊接著就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先是細不可聞,等到你正打算去聽的時候,聲聲已然入耳。
“快,快走。他們就在上面,莫讓他們走脫了。”
“竟然敢毀青榕樹,一定不能輕饒了他們。”
“對...對。快走!”
“...”
這些人不用想,便能猜到是永昌城里的,這青榕山周邊的民眾。他們如此氣勢洶洶,難道是知道什么了?若是平常,姜玨也許早就察覺到什么不對勁了。但是這時卻遲鈍得異常。無他,青衣的突然示好,讓他有些魂不守舍。
可是事實不會如同姜玨期望那般美好。山下奔涌而上的百姓一見到山上下來有人,也不由分說,就朝姜玨青衣圍了過來。
“這男子我認識,昨日在街上的就是他們。”
“上,打死他們。肯定是他們要害郡守大人和馬王爺。”
“咿,我記得還有個矮子呢?”
“管他呢,先把這二人抓了再說。”
這些人毫不講道理,剛一見面,手上的農具就朝人身上招呼了過來。青衣本就虛弱,根本無法帶著姜玨飛走,面對著失去理智的人們,姜玨又不敢與之動手,只能被逼著步步后退。
面前的情況,不用猜,姜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定是那郡守走脫之后,就回城中大事宣揚。說他與青衣等人害了馬王爺,還毀了青榕樹。總而言之,郡守所干的那些勾當,現在絲毫不落的,全塞給了幾人。
到了現在,姜玨不得不佩服郡守的心計來。此人如此之強,難怪還要一心維護個正面的形象。原來早就由此一著。現在的他們已經是犯了眾怒。整個永昌郡的人們,應該都不會讓姜玨他們好過。別說等他們恢復了去找郡守報仇,能不能過了面前一關就是最大的難題。
現在郡守雖然負傷在身,按理來講應該趁勢追擊。但是姜玨他們能怎么樣?只怕還未進城,就被人發現了吧?因為此時此刻,但凡永昌郡的民眾,都被郡守利用了起來,成了他無處不在的眼睛。
姜玨與青衣瘋狂的往山上跑。不及多遠,就見馬如是跟在后面一步步走下來。見到二人,他明顯一愣,緊接著喜上眉梢,問道:“二位,你們怎么回來了,難道是想通了?”
“你想得美,你以為我們愿意回來,快走開。”青衣沒有給對方好的臉色。
“哎,此事咱們還可以商量。我絕對不會讓你們白忙...”
“馬兄弟,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青衣說的沒錯,我們回來是不得已而為之。你看看山下。”姜玨讓出了背后石階,好不容易,被甩開的眾人,在幾人這么一耽擱,漸漸的跟了上來。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那人真如姜兄弟所言,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了你們身上?”
“否則呢?”
“沒事,他們不信你,應該會信我吧。我可是馬幫少主。”
馬如是自信滿滿的走到姜玨他們身前,對著趨趕而上的百姓們喊道:“大家切莫中了郡守的奸計了。我是馬幫的少主,是郡守害死了我父親馬王爺。”
本以為馬如是此舉應該能起到一丁半點的作用。哪知他這一喊,山下當時有人駁道:“別聽他們的,先把這幾人抓起來,上去看看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每當人群中有不同建議,開始舉棋不定時,都會有一個一針見血的聲音出來。姜玨狠死了這蠱惑人心的家伙,可是他卻躲在人群里,不知是誰。但聽這聲音,卻有些像早上出門時的傳訊兵。
“要不要我用通靈決,喚來飛禽走獸來,把他們逼走?”馬如是在一旁建議。
“你有把握嗎?”青衣歪頭問到。
“這個把握還是有的。他們只是人多,戰力與郡守相比,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對于馬如是的主意,姜玨卻提出了反對意見:“你招來的飛禽走獸,本就是天地生靈,面對的又是無辜的百姓。這么多人,只要一個把持不住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死傷。”
“那我們怎么辦?我讓父親兄弟的尸身暫時安眠在山上,他們這么多人,我擔心.....”馬如是面有憂色。
“你擔心什么?難道還怕他們對你父親不敬?不會的,依我之見,他們恨不得將你我生吞活剝,是絕跡不會擾了你父親親近。”想到城中百姓對馬王爺的尊重,姜玨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
“這里怎么這么多尸體?他們藏到哪里去了?”
“大家快看,那是馬王爺的墓堆。哎,你在干嘛?“
“看馬王爺在不在里面啊。”聽得出來,是之前那個反駁的人,現在姜玨愈發確信,他肯定是郡守派來散布謠言的。
”讓開,不要擾了馬王爺的清凈。”一個比較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讓土坑中的幾人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外面人聲嘈雜。甚至時不時的有爭論之音。姜玨,青衣,馬如是躲在樹怪最開始的深坑里,與之一起的是冰冷的幾具尸身。他們的頭頂蓋了厚厚一層土,用樹怪干枯的枝葉撐著,只靠著幾根空心的棍子維持著呼吸。
土坑里面漸漸的熱了起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但是姜玨一點也不覺得難捱。因為青衣此時就在他的左手邊上。隱約能聽見她砰砰的心跳聲,也不知是因為與姜玨在一塊的緊張,還是與一具尸身同處時的害怕。
外面的爭論漸漸沉寂,姜玨本以為他們應該都走了,正打算破土而出,卻連連聽見慘叫之聲,這是怎么回事?幾人心宗好奇,但又不敢貿然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時間就這么過去,知道兩個時辰過后,馬如是的肚子咕嚕一聲。
“他們應該走了吧?”姜玨小心的頂開頭上的樹枝與土,一股新鮮的風撲鼻而來,緊接著的是一股更加濃郁的血腥氣。
這股血腥氣,比之前還要濃郁幾倍。姜玨心中狐疑,爬出土坑一看,眼前的一幕,讓他有些不可置信。
池中滿滿當當的塞滿了尸體,即便是噴涌不止的泉水,此時都被尸體阻塞,排不出去的鮮血淤積在四周,倒映出一個紅色的世界。
“天哪,突然死了這么多人,這罪名我們怕更難洗清了。”馬如是嘆到。此時的姜玨,心中沉重萬分,這是怎么回事?
尸身上的傷口深長且致命,又能夠確保人死之前全身的血液都能流將出來,殺人的手法純熟,即便是行外人都能看出兇手應是行伍出生,絕不是普通百姓所為。不用想這幕后的兇手,與郡守肯定逃不開關系。
這郡守的目的不是馬幫么?難道,難道還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