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和那措兩人在馬車內聊天，縱然壓低了聲音，可還是被外面趕車的老五以及坐在另一側的月奴聽的一清二楚。
老五拿眼角余光看了看身邊的月奴，見他依舊一臉沉靜又收回了目光。
這個叫衛青的丫頭，倒是個通透的。
老五在心中贊賞，她的言論已經被他聽的清清楚楚。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個小丫頭才十二歲吧，別人家的孩子還在讀書習字，她卻對這世界有了自己的看法，他所知道的同樣早熟的孩子，就只有異世子了。
許是想到了異世子的才智，又聽著身后車廂里衛青的聲音，看著前面吊兒郎當的自家掌柜，老五忍不住感嘆了一聲，真是俊杰多少年啊，真要比起來，自家掌柜的也不差到哪里去。
“老五，唉聲嘆氣的干什么呢？”前面的高瑜聽到，覺得晦氣，就出口問道。
“冤枉啊掌柜的，我這可不是唉聲嘆氣，我這是……感嘆。”
“哦？你感嘆什么，有什么事能讓咱們心高氣傲的五哥感嘆，哈哈哈。”高瑜一邊說著，吐掉了口中的草根，回過頭來笑嘻嘻的說道。
“掌柜的您別取笑我了，我只是偶然想起了異世子，感嘆他的才情罷了。”
異世子……
聽到他的名號，高瑜沉默了一瞬。
說起來，高瑜也是有些佩服他的，能文能武不說，長的又英俊，國都上至五六十歲的老婦人下至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提起世子哪個不是雙眼放光。他也曾遠遠的見過異世子一面，當真是風華絕代。
再看看自己，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想他高瑜也算是少年俊杰，模樣也不差，可怎么就是不受歡迎呢。
高瑜想著想著就走了神，完全忘記之前的搭話，老五看掌柜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在意，仍舊專心的駕著馬車。
事實上，他們并沒有走多久就又停了下李，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他們需要在夜幕完全降臨前搭好篝火，現在天涼，沒有熱乎的食物，哪怕是健壯的男人也很容易生病。
那措攙著衛青下了馬車，老胡正領著手下生火，旁邊還堆著大量的生肉，是白天打死的野狼，他們臨時決定今晚就拿狼肉來當做晚飯。
“阿青，怎么樣，感覺好些了嗎？”高瑜看著衛青依舊蒼白的小臉，不由得有些心疼，他從腰間解下酒囊遞到衛青面前，“喝點酒御寒，這酒不烈，你應該能喝的來。”
衛青拿奇異的目光一直看著高瑜，哪有人讓病人喝酒的，受了傷不是該戒酒嗎？
“不了，謝謝，我好多了。”衛青無視了高瑜伸過來的手，拉著那措來到火堆旁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做好。
“哈哈，是不是不敢，不喝酒不喝，我這酒珍貴，給你還舍不得呢。”高瑜打開酒囊，一股香味就撲鼻而來，是大麥的香氣？又不像，衛青看著高瑜大口喝酒，有點想把酒囊搶過來仔細研究一下，動了動手指，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對了阿青，有件事得提前和你們說一下。”高瑜隨意抹了下嘴巴，“咱們此行回莫措，是要經過黃蘇城的，就是山越和莫措交戰的那個城池。前些日子奇穆思不是說過嗎，兩國交戰被山越給奪過來了，我昨日得到消息，就在達勒盛會召開的當天，御侯竟又將城給奪回去了，此刻那邊恐怕正亂著呢。”
“然后呢？”一個邊城，這兩國打來打去一會兒歸這方一會兒又歸那方的，她這個聽著的都覺得累。
“咳，”高瑜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這個嘛……當年商會還沒發展起來，我辦通關文牒時圍著邊關轉了一圈，只有黃蘇城給我辦了下來，所以就一直走的這條線，后來發展起來了，那幾城能辦也沒有再辦，想著也不急用，這事就一直這么放著。誰成想這說打就打，也不給人提個醒，直打的我措手不及。這邊黃蘇城打起來了，那邊幾個邊城也跟著緊張起來，誰都不準出關，這不，文牒又辦不下來了，沒辦法只能冒險繼續走黃蘇城。”
高瑜在衛青鄙夷的眼神下，心虛的連說話的聲音都越來越小。
“哎呀，放心吧，我們之前也是從這邊過來的，不也平安無事嗎，咱們只要小心一點不會有事的，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將你們平安的送進莫措。那邊雖亂，但我還是有些勢力留在城中的，保我們安全沒有太大的問題。”
“嗯，我知道了。”衛青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架在火堆上的狼肉。
這，這就完了？一句知道了，就結束了？不是應該大驚小怪，擔心安危然后質問自己一頓嗎……
衛青的平靜簡直出乎高瑜的意料，不過他轉而又反應過來。也對，大驚小怪慌慌張張的反而不是這小丫頭的作風，她向來淡定，整日里活的像個成年人。
“那咱們是不是又會見到烏云大哥他們了，”一直在一邊安靜的當聽眾的那措終于回過神來，問出了一個讓她自己非常好奇的問題。
和烏家三兄弟分別的太過突然，那措還是有些舍不得，畢竟出了雪域之后，他們算是自己最先認識的人，總歸是有些特殊的感情在里面。
高瑜看著一臉期待的那措，搖了搖頭。“咱們這次應該是碰不到他們了，他們此次是要先去赤熊部落進行學習訓練，選出真正優秀足以擔當將領的好胚子，然后才會真正被派入戰場。”
“訓練？不是說他們可以直接上戰場從百夫長做起嗎？”
“哼，那只不過山越王拿來哄小孩子的，戰場是多么嚴肅的事，一場戰爭的輸贏不僅關乎著將士們的生命，還關乎著他們身后家國的安危。若是那么輕松就能讓那些終日只會騎馬玩樂的所謂青年才俊帶領兵馬與人交戰，他們可什么都不懂，戰役輸了怪誰？”
“那那個山越王這不是騙人嗎。”那措氣呼呼的說道，心中為烏家三位兄弟感到不平。
“哪里騙人了？誰敢說他騙人，他是君王，君王開口說什么都得聽著，誰有資格質疑。”高瑜輕飄飄的說著，只是口氣似乎不是那么敬重，有些嘲諷又有些不屑。
“啊~這么說真的見不到他們了呀，真是的，這么一分別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見面呢。”那措對戰爭的殘酷有些了解，只求他們三兄弟能平安活下來。
“放心吧，以后會有再見的機會，這三個小子可不是普通人，我與他們相識已久，不過區區幾個城池之間的小戰役，不會讓他們受到什么傷害的。”
“但愿吧。”那措摸了摸后腰處別著的獵獸刀，希望奶奶能保佑他們吧。
啪……
木柴燃燒時不停的發出聲響，狼肉已經烤好了，野狼本身肌肉發達，所以狼肉吃起來并不是很美味，有些澀還有些柴，眾人勉強自己吃下這頓將就一般的晚飯，然后各自尋了個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空氣漸漸安靜，四周只剩下眾人的呼吸聲，偶爾還會有值夜人走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