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瑜給衛青估價之后，就一直在低頭研究衛青搓好的羊毛線，神態極其認真，像是對待什么稀世珍寶一樣。
而那措依舊賭氣不肯看她，衛青看著床上側身躺著的那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阿青，你說，把這些羊毛織成薄被怎么樣？”高瑜突然抬起頭來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就直勾勾的盯著衛青。
衛青眨巴眨巴眼睛，“不愧是大商會的掌柜，腦袋轉的倒是靈活。可以做，但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高瑜托腮思考了一會兒，腦中已經有了大概的雛形，但他還是隨意擺擺手，“能做就行，管它怎么做，我手底下養的可不是一幫廢物，讓他們琢磨去，省的浪費我時間。”
說完將手中的毛線隨意一扔，走到矮桌旁吃起點心來，忙了一上午，可把他給餓壞了。
衛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毛毛的，“你那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就是隨便看你一眼，你繼續。”
這小丫頭，年紀不大，眼神倒是嚇人，尤其是那一雙鳳眼，談起正事時凌厲的像是一把刀子，生生刮的人臉疼，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可比那些高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們要厲害多了。
衛青……衛青……衛……
高瑜反復咀嚼著她的名字，莫措倒是有一個衛姓大家，可是那家家主惹怒了國君，如今已不知被發配到哪個角落了，聽說他的夫人兒子被人扔到樹林里給五馬分尸了。
衛青如今遠在千里之外的草原，還一副從沒去過莫措的樣子，應該和那家人沒有關系。
高瑜點了點頭，這個點心還挺好吃，一股羊奶味。
不過……
若是真有什么關系，就是給他再大的生意他也不會再接近這個丫頭了，現在國內那些衛姓人家還活的戰戰兢兢的呢。
那日天子發怒，所有與衛家有牽扯的通通被滅口，國都一度人心惶惶，就連聚寶閣的生意都受到了沖擊，他可不會傻到再與衛家有牽扯，不過……
“阿青啊，高大哥給你提個建議。”高瑜想了想，還是提醒一下這個小丫頭比較好，“你這個姓啊，不太吉利，到了莫措之后，可千萬別跟人提起，要我說，你就換個朱啊劉啊的先用著。”
“為什么？”她幾乎瞬間就想起了自己頸后的那塊傷疤，因為它，自己從不敢編起辮子，也從不會當著那措的面換衣服，生怕哪天一個不小心暴露了。
以她的聰明程度自然明白，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當成奴隸還是輕的，嚴重的怕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原身那個叫衛士雍的爹，官至國師都被莫措王給發配了出去，扔到雪域，分明就是想他死的意思。
“呃，這個問題比較復雜，總之你記住，到了莫措不要隨便暴露你的本姓，這可是看在咱倆有合作的份上才提醒你的，我可都是為了你好，總之，聽我的就對了。”
高瑜不愿多提，但衛青就是知道，這跟她那個便宜爹脫不了干系。
不暴露就不暴露，她可不是那種為爭一口氣死活不肯改姓，誓要維持自己尊嚴的人，姓名什么的，在這個世界還不是想換就換，天大地大都比不上自己的生命最大，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緊的。
“阿青……高大哥你也在啊。”
就在這時，烏起冒冒失失的沖進氈房，看到高瑜也在，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烏起？你來干什么，比賽結束了？”
“嗯嗯，剛結束，嘿嘿，這次是二哥拿了第一，我第二名！”說著一臉自豪的搓了搓鼻子。
“那烏云呢？”衛青見過烏云騎馬，穩重中又帶著少年人的張揚，她也看得出來，烏云的水平可比兩個弟弟高的多，沒道理他們沖到最前，難不成是故意讓著？
“大哥……他這次不知道怎么了，比賽一點也不積極，足足排到了第十名！”
“第十？！往年可都是你們兄弟三人占據榜首，他今年怎么了？”高瑜驚訝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開賽之前國君鼓勵我們參軍之后，大哥就一直不太高興，賽馬的時候也沒有精神。我和二哥找他聊天，他問我們是不是要報名去前線，那……”
“咳，烏起大哥，我有些餓了，現在是不是已經開飯了？”衛青及時打斷了烏起接下來的話。
這么大人了，還口無遮攔的，他們山越是要與莫措開戰的，他面前這個最尊敬的高瑜大哥可就是莫措人，這么大咧咧的說出自己想要去參軍，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啊？啊，是，開飯了，你現在要去吃飯嗎。”
“我還要在這照顧一下那措，你先去吃，然后幫我們帶點過來吧。到時候阿措也該醒了。”
“好啊，我去看看都有什么吃的。”烏起終于在衛青凌厲的眼神之下想起這件事，他的高瑜大哥可就是莫措人，自己說的這么隨意，萬一惹惱了他可就不好了。
“幸好，幸好……”烏起急匆匆的走出氈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還好阿青反應快。”
他現在心跳的厲害，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對高大哥了。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過來了，跟著族人一起去烤羊肉多好，這下子還差點得罪高大哥。
“呵，小丫頭反應倒快。”衛青反應雖快，但高瑜也不傻，自然明白烏起沒說出口的是什么話，“他們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可沒有傻到為了一場勝負不明的戰爭而拋棄自己的生意。”
高瑜發家靠的就是在兩國之間來回奔波，他們開戰，最不能站隊的就是高瑜，除非讓他放棄自己的聚寶閣。
但這可能嗎？絕對不可能。
他叛出家門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聚寶閣，又怎么可能為了虛無的國家大義拋棄自己的理想。
“高掌柜是個明白人。”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高瑜突然有些欣賞這個小丫頭了，她可比那些養在深宅闊府中的名門閨秀有意思，比起習字繡花，還是奸詐精明的女人更讓人感興趣。
現在，他是真的開始期待起來，這個丫頭所說的野心，到底能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