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龐蘭冷冷的看著堵門的那些女尼,想也沒想就讓身邊的兩個婆子跟三個丫鬟動手開路。
“本姑娘不過出個門,沒想院中還遭了賊了。要不然剛剛那聲聲叫喚是為何?我倒要瞧上一瞧,究竟是誰人這么大膽,竟敢在本姑娘的地盤上亂來。”她在京中呆的時候不長,并不懼怕庵堂里邊這些錯綜復雜的勢力。
但凡被外放,并且在一方盤踞多年的家族,尤其是杜府跟蔣府這樣的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多加經營京中的某些人脈。
有些人值得交往,無需經營也能走到一塊。而有的人就算死乞白賴,也不一定能粘上關系。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最是厭惡空言這樣的皇家之人。仗著自己那點子八竿子打不著邊的皇親血緣,竟能囂張成這樣。
原本這些人不上門找麻煩也就算了,誰知這些人竟這般目無王法,真當這天下只由他們一族的人掌控?
別做夢了,百姓就算愚昧,也知道跟隨義士起義,推翻各種殘暴的政權。
杜龐蘭這話,聽在即將出門的空言耳中顯得尤為刺心。她千算萬算,竟忘了杜家跟蔣家一樣,同是鎮守邊關被調回京城的望族,手中的能人義士肯定不少。
這樣的人家哪怕兵權被削,對他們的本體實力卻沒多大損傷。
可她卻一下同時得罪了兩家人,連帶秦家也沒能算計進去。
秦家就算在朝中屬中立,奈何人家家世淵博,先祖還是帝師來著。就是現在的秦家老爺子,當年也是先帝的授課先生之一。
據說先帝的帝王權謀,皆是受那位老人指導,并且從旁協助多年,給先皇出了不少的謀略。
先皇能有那般成就,還真離不開秦家老爺子的輔助。比起帝師柳太傅,也就是前宰相柳公卿,先皇更倚賴秦老爺子。
原因無他,秦老爺子在政治見解上,跟先皇是不謀而合的。他還比柳公卿更決斷,更愿意放手拼搏,支持革新一些舊制。
只可惜秦家的人在巴結帝王這樣的事情上,可謂跟他們的為人一般中庸。或者說是很理智,不愿成為人上之人,也不喜耍手段鏟除異己等。
這樣一來,秦家在政治舞臺上走到的最高的位置,便是現在秦尚書的戶部尚書之位。
然秦家的人都頗為滿足,認為這已經是最好的。他們甚至不愿接受這么重要的官位。
在秦家人心中,若是能混個翰林院編修,或是國子監祭酒、博士,或是禮部左右侍郎這樣的官職就最好。
這樣的官員接觸不到多核心的東西,也無需背負多大的責任,每天只需完成上官安排的任務就成。
這樣的位置,只要不是那極有野心之人,自然不會被卷入任何的黨派斗爭之中。
只可惜秦尚書當年過于驚才絕艷,手段上更是讓人交口稱贊,就是想要保持中庸,皇帝也不答應。
就是這樣一個秦家,如今沒被算計進去,若是抓著這事不放追究到底,空言相信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比起杜家蔣家,亦或是錢國丈府,皇帝更愿意拉攏秦家這樣的人,肯定會偏幫秦家。
更別說這些事都跟她脫不了關系,并且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若真想為秦家討個公道,她這個住持別說坐不穩,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錢國舅跟滕金輝兩人,最后也只能活下錢國舅一人。就算活著,錢國舅的下場只怕極慘。
為了自己的前途與小命,空言就算氣怒得即將吐血,哪怕知道當中有蹊蹺,也只能暫時低頭。
她故作淡定從容的上前,軟著語氣,裝出歉意自責的表情,道:“三位姑娘受驚了,這事是庵中女尼的錯,貧尼也正打算讓人押送她們去戒律堂,順道請了幾位師叔,還有庵中幾位執事一同對她們做出懲戒。至于三位姑娘屋中的東西,還請三位姑娘讓人進去清點,若是少了什么,貧尼也好及時追究。”
秦晚揚起柳眉,似笑非笑的看著空言,并不做聲。沒人比她們三人更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至于她們是怎么從屋中逃脫,又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院外,這還真就不能跟外人說了。
至于錢國舅跟滕金輝那兩人,現下正待在他們應該待的地方。
就怕空言回去后,會比現在更惱火。只希望她真能看破一切,別動了肝火才是。
倪珍兒身體終究是虛了些,折騰了這么半天,現在有些站不住。她伸手抓住身邊嬤嬤的胳膊,強撐住身形看著空言將院中之人遣散。
至于剛剛被眾人逼迫之事,空言全當沒發生過。她只希望能盡快離了這個院子,好回去找人打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龐蘭也不攔著那些想要趁機湊熱鬧的人走,更沒管那些被押走的女尼。
院中的尼姑都是有數的,全是虛妄親自安排的人,肯定不會有什么問題,相信虛妄得了消息之后就能將人帶回來。
至于空言派來的那些人,就留給她自己折騰去。只是錢國舅的那些親戚,想來還需她們三人出面。
誠如杜龐蘭想的,空言清空了大半數的人之后,那些人就圍了過來。
不過她們如今是找到了正主兒,就算沒讓空言走,也沒跟剛剛似的,朝她要人。
錢家大房的三媳婦張氏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嘲諷的嗤鼻,尖銳的問秦晚:“我們家國舅爺呢?識相的就將人交出來,今夜之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別怪我們沒提醒,就你們這樣身份的人,我們家國舅爺看上你們是你們的福氣,別當自己真是塊金子。若非我們國舅爺不介意你們的污名,誰還敢沾惹你們呀。”錢家旁支的一個嬸子陰陽怪氣道。
這話說得秦晚跟倪珍兒噗嗤一笑。她們想過許多對峙的場景,卻沒想會是這樣。
這世間果真有這般蠢的人,也難怪能縱出錢國舅那樣的二世主。
秦晚眨眨眼,很是無辜的嘟嘴問道:“諸位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要知道過程可是異常的精彩呢,本姑娘此生怕是都忘不了今夜所發生之事。”
她說著說著,竟感慨的嘆息了一聲,仰頭望著天上那一輪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