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單手抓著僵尸的利爪,一點一點緩緩將那爪子抬起。
僵尸眼中兇芒畢露,它怒吼一聲,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巴就朝著江遠的喉嚨咬來。
江遠冷哼一聲,伸出右手猛地掐住僵尸的脖子,然后將自己的腦門朝著僵尸臉上用力撞去。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僵尸的臉上皮開肉綻,粘稠的黑綠色緩緩流下。
“吼!!!”
僵尸越發憤怒,它的利爪朝著江遠的胸膛兇猛刺去。
它的速度很快,但是如今江遠的速度更快。
利爪還未刺到,江遠已經狠狠一拳揮出,猛烈地砸在了僵尸的面門上。
只聽得一聲骨骼斷裂的響聲,僵尸的一顆獠牙竟然被江遠一拳擊斷。
“爽嗎?”江遠怒道,“來繼續咬我啊!”
江遠并不給僵尸任何反撲的機會,他沖了上去,與僵尸扭打成一團。
僵尸怒吼連連,揮動著利爪不斷反抗。
僵尸散發出來的黑氣越發濃郁,江遠身上的火焰也熊熊燃燒。但是無論是僵尸那具有腐蝕性的黑氣,還是江遠的烈焰,都似乎對對方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
倒是兩人所打過之處,植物先是紛紛枯萎,然后又被烈火引燃。
如有有人從九泉山上俯視,就可以看到夜里的山腳,一條火光在草地里蔓延、盤旋、曲折、回繞。
僵尸的身體堅硬無比,江遠的治愈能力驚人,雙方就這么打了幾個時辰,依然難分難解。
一番激戰下來,僵尸的整張臉都完全被打得變形,黑綠色的汁液四濺,它的一直眼球已經被打爆,臉上的腐肉也沒有殘余多少。而江遠渾身也被抓出數道血痕,一些深的地方隱隱可見白森森的骨頭。
軒河湍急洶涌的河水開始平緩下來,一層薄霧在河面彌漫。
九泉山深處不知何處,開始響起了野雞短而尖銳的打鳴聲。
東方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天空將亮未亮,顯然黎明已經快要到來。
眼見破曉時分將至,正在與江遠激戰的僵尸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它尋了個機會脫離戰斗,扭頭朝著山林之中跑去。
“想跑?”江遠怒道,“哪有那么容易!”
江遠猛撲上去,從后面將僵尸撲到,牢牢按在地上。
然后他揮起拳頭,一拳一拳朝著僵尸的腦袋狠狠砸下。
僵尸怒吼連連,利爪揮舞之間將地面劃開,泥土紛紛。
即便被江遠不停攻擊,僵尸也依然拼命掙扎這朝著山林爬去。
江遠干脆騎在了僵尸的背上,將僵尸的腦袋狠狠按在了泥土之中,任憑僵尸如何掙扎,他就是毫不松手:
“給老子留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突然,萬丈光芒刺破黑暗投向大地,周圍的一切景物開始明亮起來。
當陽光照射到僵尸的瞬間,只見從僵尸的身上冒出大量的白煙。
僵尸開始痛苦地嘶叫扭動,更加拼命地掙扎著想要逃入濃密的山林。
江遠依然牢牢按住僵尸,他伸出一只手把僵尸唯一剩下的眼球給扣了出來:
“爽不爽?爽不爽啊!”
隨著太陽初升,光芒灑遍大地,暗夜終于過去。
僵尸渾身冒出的白煙越來越多,它受到陽光的傷害似乎越來越強烈,僵尸拼命之下終于將騎在背上的江遠掀翻,它手腳并用宛如動物,飛快地朝著山林跑去。
但是江遠爬起來之后猛地抓住僵尸的雙腳,將它一點點拖離山林。
僵尸慘叫連連,利爪在泥地里不斷前抓。但是江遠毫不松手,拖著僵尸的雙腿將它拖到亂石灘上,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
在陽光的暴曬之下,僵尸渾身白煙不斷噴出,它的掙扎也開始變得虛弱起來。
“老子都要跑了,你偏偏要把我留下,現在爽了吧!”
白煙冒得越發猛烈,僵尸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弱,并且它原本堅硬無比的身軀,在陽光下竟然有如同冰塊一樣融化的跡象。
“結束吧!”
江遠抬起腳,朝著僵尸的腦袋上踩了下去。
如今的僵尸,在經受陽光的暴曬之后,軀體已經沒有先前的堅硬,反而變得干而脆。
江遠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就將僵尸的頭顱踩碎。
“這就是陰陽的分界......”江遠望了一眼從山頭露出的太陽,“也是......希望嗎?”
沒一會,僵尸就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成了一堆白灰。
一條黑色的鬼氣從白灰中冒出,在陽光之下,鬼氣不斷消融。
江遠見狀,急忙伸出手將鬼氣吸收入體內。
隨著鬼氣入體,江遠才感受到這股鬼氣的濃郁和充沛,體內的影子耗費了一刻鐘才徹底將這鬼氣吞噬吸收。
昨夜殺了那么多的鬼怪,現在又吸收了僵尸的鬼氣,在得到如此多鬼氣的滋補之下,炎之形態終于又成熟了一點。
而江遠的身體也開始產生了變化。
他渾身的肌膚開始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紋遍布全身。
“啊......啊!”
遭受到這樣的痛苦,讓江遠忍不住叫出聲來。
但是這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隨著皮膚龜裂的停止,那痛楚也消失不見。
皮膚裂開的縫隙之中,赤紅一片,宛如巖漿在其中流淌。
而這身軀,江遠感覺沒有絲毫變弱,卻反而更加堅硬。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指尖生出了虎爪一樣堅硬鋒利的指甲。
他再低頭看了看雙腳,只見雙腳也產生了變化,不僅生長出了尖指甲,而且變得宛如爪子一樣,可以抓攏伸張。
江遠甚至完全可以用腳掌抓起地上的土壤,這腳已經完全不似人腳。
“真好!這樣的狀態,我感覺......更加強大!”
軒河早已經沒有了夜間的躁動,波光粼粼的河面宛如撒上了一片金子。河水沖擊著石灘嘩嘩作響,而山神廟背后的九泉山也變得郁郁蔥蔥,一層山嵐如同薄紗在山腰圍繞。
這樣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誰又能想得到昨夜此地,卻是鬼魅妖魔橫行,動輒取人性命。
不遠處陸俊生一個人失神落魄地坐在河灘上,而那女鬼早已經完全消散。
江遠從炎之形態退出,身軀不斷變矮變小,很快又恢復成當初那個文弱書生的樣子。
他來到陸俊生身邊,心中殺意狂涌。
陸俊生顯然已經無意間撞見了他的秘密,如果留他活命,那么自己的秘密就有泄露的可能。
可是經歷昨夜種種,江遠卻又有些下不了手。一時之間,殺還是不殺,他難以抉擇。
陸俊生察覺到了江遠的到來,他口中喃喃說道:
“她走了......我原要娶她為妻......我不該怨恨......當初聽到她失蹤在軒河里的時候,我就已經絕望了......這回能再與她相見,是我的幸運......”
江遠站在陸俊生身后,他的手抬了起來,又放了下去,又再度抬起,聽到陸俊生的話,他隨口問道:
“她叫什么名字?”
“孫小荷。”陸俊生回答,“她永遠是我的妻子......”
江遠的手已經快要抓到陸俊生的脖子,聽到這個名字卻心中陡然一動:
“她叫什么?孫......小荷?鳳棲酒樓做工的孫小荷?她是何方人士,家中還有何人?”
陸俊生回過頭來,心中疑惑,小荷又不是什么美女,為何江遠會知曉?
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
“沒錯,小荷是曾在鳳棲酒樓做工。她原是太平鎮人士,家中還有一個爺爺,名叫孫大明。”
江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那個女鬼竟然是孫小荷。
隨即他心中又有些黯然,孫大明逃生無望之前,還掛念自己的孫女,將自己畢生積蓄托付給陌生人,他卻不知道這個孫女已經......
當他再望向陸俊生的時候,卻又是一驚。
只見陸俊生雙眼空洞,而他的臉色則白得可怕,隱隱之中透露著一股黑氣,完全一副病入膏肓離死不遠的模樣。
江遠忽然記起,自己曾經聽聞林正浩說過,妖魔鬼怪即便被消滅了,也會重新尋找活物寄生。而昨夜顏古道在焚燒詭異尸體的時候也說過,那尸體的變異是因為邪氣入體。
如此說來,他們說的,都似乎是......鬼氣。
難怪鬼氣對于活人有著難以言喻的渴望,想來......孫小荷消逝之后,她的鬼氣是進入了陸俊生的身體......
江遠心中的殺機這才完全褪去,既然陸俊生活不長了,又何必急于自己這個時候動手殺死他。
他返身來到草叢中尋找半晌,終于找到了那遺失的金錠。
他拿著金錠來到陸俊生面前,說道:
“她的爺爺曾托我將這個捎給她,作為她的嫁妝......可是現在我不知道這金子,應該交給誰。”
說到這里,江遠也難免心中慚愧。
本來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更何況是孫大明的遺愿,然而自己卻辦砸了。
“是世道太過黑暗......”江遠心中郁塞難耐,“還是我不夠強?”
陸俊生接過江遠的金錠,用手在孫小荷消失的地方挖了個坑,然后將金錠埋了進去。
江遠搖了搖頭,返回河神廟中找了件衣服穿上。
當他從廟中出來時,陸俊生依然怔怔坐在河灘上,仿佛整個人已經失了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我走了,”江遠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說道,“陸兄,保重。”
說完之后,江遠順著道路逐漸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