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百里浮生老先生想好名字,躺在病床上的酒輕嬰用盡全力從床上爬了起來,她面如死灰,央求鄭玉塵道:“玉塵,今日我叫你一聲‘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鄭玉塵見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攙扶住:“輕嬰你快躺下,有什么事你說便是。”
一旁的金珠婆婆也開始抹眼淚,因為從大小姐帶血的帕子能看出,她時日不多了,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會這樣說。
酒輕嬰央求道:“姐姐,既然你想改名換姓,不如你將我的名字拿去?我的時日不多了,只求姐姐以后能替我全家報仇雪恨。”
酒輕嬰剛說完,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百里浮生連忙施針,用銀針穩定她的氣息。
看著令人心酸,百里浮生老先生無奈的搖頭:“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鄭玉塵看著相伴七年的姐妹,被歹人殘害至此,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妹妹放心,就算你不說,有朝一日我回了燕國,也會找出傷害你至此的仇人,讓他們付出代價。”
酒輕嬰強撐一口氣,將懷中的一枚血玉交給鄭玉塵:“姐姐,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東西,我把她留給你,以后你就是酒輕嬰,我求求你了。”
鄭玉塵知道,如果接了一枚血玉,她的身份就是將軍孤女,雖然身份貴重,倒也兇險萬分。
酒輕嬰已經面色慘白,快要支撐不住:“我知道,讓你為我全家報仇雪恨有些為難,可如果不這樣,我死不瞑目,你知道躺在床上十七年,日日遭受噬骨疼痛是什么滋味嗎。”
金珠婆婆也突然跪下來央求鄭玉塵:“姑娘,老奴也厚著臉皮,求求您答應我們小姐吧。當年就是因為慶安郡王的陰謀,將軍在戰場上腹背受敵,進退兩難,被敵人死死圍困。夫人將大小姐托付給我以后,也奔赴戰場,可是他們兩人雙雙被害,至今尸骨無存。”
酒輕嬰捶胸頓足,血淚都流了下來:“爹爹,娘親,女兒不孝,至今都要死了,還未能替你們報仇雪恨,討回公道。”
鄭玉塵要是改名換姓成為酒輕嬰也不難,畢竟七年來她們日日相伴,對方過往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包括酒輕嬰未出生時,已經與燕國二皇子有了婚約。
鄭玉塵不敢推辭,連忙將金珠婆婆扶了起來。
她心痛的抱住酒輕嬰搖搖晃晃的身體。
哭著答應她:“好,從今往后我就是酒輕嬰,我會為父母報仇,會為妹妹報仇。”
酒輕嬰喜極而泣,她緊緊的摟住鄭玉塵:“姐姐,謝謝你七年來的照顧,如今我死而無憾。”
說完,酒輕嬰的身子瞬間軟了下去,可她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眼睛閉著。
她走了,她終于不再痛苦,她終于和爹爹娘親可以見面了。
金珠婆婆錐心的疼,大聲哀嚎著,她曾答應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顧大小姐,可小姐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七年,過著非人一樣的日子。
金珠婆婆一生的執念就是照顧酒輕嬰,如今這個孩子慘死眼前,她悲痛萬分,也沒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拿起旁邊的短刀,刺入心臟。
百里浮生老先生想要救治,可金珠婆婆搖搖頭:“不,老奴要去那邊照顧小姐,我擔心她害怕……”
說完,倒在了酒輕嬰的身體上面。
鄭玉塵被她們主仆二人的情分所感動,她們也曾用一顆真心對待自己。
鄭玉塵和師父一起將兩人埋葬。
鄭玉塵在墳墓前緊緊握著那塊血玉,發誓:“我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即使拼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辭。”
做完一切,她開始收拾下山的東西。
沒想到師父也收拾了行囊。
鄭玉塵大吃一驚:“師父你也要去燕國嗎?”
百里浮生道:“不,為師要云游四方。”
百里浮生知道她這個徒兒改名換姓成為酒輕嬰。
只叮囑她:“往后的路不好走,但無論何時,你一定要有一顆醫者之心。若是他日遇見了那個逆徒,能替師父教訓他,你就盡管出手,若是本事不如他,千萬別逞強。”
鄭玉塵知道師父說的那個人,師父叫他“凰兒“。
他的天份比自己高出兩倍不止,堪比天才。
師父對他寵愛至極,一身本事傾囊相授。
可師父卻后悔道:“他窮極一生培養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這個凰兒,他名義上該是自己的師兄,師父給她看過畫像。
畫像上面,他側身而立,半張臉看去,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襲墨綠的衣裳更顯清寒幽涼。
可是,這樣神仙一樣的容顏之下,卻是那樣毒辣的心。
或許這便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鄭玉塵準備了東西,獨自下山。
從今往后,她將拋棄這個名字,拋棄過往的一切重新活一次。
這一次,她不會再被人欺負,不會再像狗一樣被拋棄。
她就是“酒輕嬰”。
曾經叱咤戰場的大將軍酒灝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