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嶺外,程坤與鄭磊找了一處開闊的空地扎營。
傍晚時分,生火造飯,程坤中間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一手提著一只兔子,脖頸處已經斷掉,沒氣了。
他拿出刀三兩下將兔皮剝下放到一邊,兔肉切成小塊扔到鍋里。里面已經燒好了水,他又讓人去附近采了些野菜回來,一起放到鍋里。煮至將熟時,簡單的撒了些鹽。就這樣,一鍋簡單的兔肉野菜湯就做好啦。
兔肉的香氣飄出,讓這些士卒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們這幾天忙著趕路,顧不上其他,餓了就吃一些自帶的干糧,干硬不說,半點滋味都沒有。這時聞到肉的香氣,全都忍不住了。
程坤盛了幾碗肉湯,先給幾個重傷員送了過去。
這些傷員受的都是刀箭傷,只要沒有傷到要害,包扎一下上點藥也就行了,不影響行動。
但這幾位重傷員卻因為被劃破了動脈,流了不少的血,這會兒虛弱得只能躺在帳篷里。所以程坤才特意打了兔子,就是想給幾人補充些營養。
剩下的那些,大家一起分了。雖然每個人只能喝到一小碗,但他們還是很滿足。
熱乎乎的肉湯喝到胃里,身子都暖和了起來。程坤手下的人和鄭磊手下的騎兵圍坐在一起喝湯,談論起白天的戰斗。
一想起在戰斗中犧牲的兄弟,所有人都憤恨不已。這幫人都咬牙切齒地發誓,下次再遇上匈奴兵,一定要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本來因為任務受阻而有些低迷的士氣這會兒也回來了。
鄭磊躲在一邊,一聲不吭地看著程坤這一番動作,心底贊嘆不已。
軍隊打仗,最重的就是士卒的士氣。程坤雖然只是煮了一鍋湯,卻成功地激發了士卒的士氣,效果可以說出奇的好。這一點,就連很多打老了仗的人都做不到。
吃過飯后不久,鄧小閑與向峰回來了,身后跟著白安縣的二十個騎兵還有三十名役夫。
鄭磊見了大喜。
他之前一直擔心人手不夠,無法按時將糧草送到前線軍營,現在終于可以放下心來。
鄧小閑生怕誤了事,領著這幫人一口氣趕過來,把他們累的夠嗆。
白安縣騎兵之中有一人暗中打量著營地里的眾人。當看到程坤時,眼波兒閃了閃。
…………
夜幕降臨。
程坤沒有睡覺,一個人盤坐著,五心朝天,醇厚的真氣在經脈之中緩緩運行,每運行一個周天,真氣的總量就會增加一絲。
他現在只要不是疲累過度,一般都不會睡覺,而是以入定修煉代替。
在這種狀態下,程坤魂飛渺渺,仿佛靈魂出竅,遨游天外,這種感覺暢美難言。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人的經脈有其承受的極限,一次練功時間過長,很容易造成經脈的損傷,得不償失。
程坤是因為修煉八極拳,從根本上提升體質,連帶著也使經脈比常人強韌得多,這才敢用入定代替睡眠。
他的心神專注于于真氣的運轉,五感封閉,所以沒有發現營地之中還有一人也沒有睡覺,而且在悄悄觀察著他。
…………
戴月兒沒有想到,自己臨時起意混入的這支運糧隊伍里,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如此年輕的高手。
要知道,不是隨便一個修煉過的人就能稱之為高手的,在她眼中,更是如此。
萬籟俱靜之下,程坤低沉而有力的呼吸聲在戴月兒的耳中清晰可聞,心臟的跳動之聲更是像戰鼓一樣,充滿了力量感。每分鐘跳動50下,非常的穩定。每跳動一下,就將流經心臟的血液輸送到全身各處。
從這些微小的細節里,戴月兒就能看出對方的體魄之強橫,看樣子是練過橫練功法的。這類武功修煉起來一般難度都比較大,但練成之后與他人交手就要占便宜的多。
道理也很簡單,練過橫練功夫,就能減輕所受的傷害,重傷變輕傷,輕傷直接豁免。無形之中將實力提升了一大截。而且這類功夫一般都會增強習練者的氣力,在真氣修為相當的情況下,自然是力強者勝。
不過程坤實力雖強,卻也威脅不到她。只是她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躲開追兵,所以才會將那兩名白安縣的騎兵打暈,與小環一起偽裝成他們的身份混進這里。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再出手。
她已經打聽好了消息,這批軍糧最后是要送到血門關的。
成功送達之后,白安縣的騎兵就會返回,到時候她和小環兩個人就可以趁機脫身,進到斷龍山脈之中。到時候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一夜過后,隊伍再次啟程。
因為已經耽擱了一天,所以鄭磊和程坤有意加快了速度。
受重傷的幾人全都被安排騎馬,昨天的那一戰,雖然人傷亡不少,但戰馬卻沒有一匹受傷。匈奴人將馬視為自己的家人,輕易不會傷害這些生靈。所以一戰過后,反倒多出了幾匹戰馬可以用。
剩下的路程沒有再出現意外,隊伍又走了兩天多之后終于在九月四日的下午抵達了大楚第一雄關--血門關。
這座雄關修建于兩山之間,以關為城。
血門關城平面呈四方形,周長八里一百三十七步四尺,寬五丈,深兩丈五尺的護城河圍繞其外。城墻外部以青磚包砌,內填夯土,厚度將近八米,高度更是有二十多米。城墻之上建有多座箭樓,飛鳥難過。只要有足夠的兵力駐扎,想要攻破簡直比登天還難。
血門關共有四座城門,分別名為“鎮東門”、“鎮西門”、“鎮南門”、“鎮北門”。四座城門外還建有甕城,甕城之外還有四座羅城。
這些大大小小的建筑共同組成了這樣一個龐大的軍事要塞。
這座雄關在大楚剛剛建立的時候就開始修建,中間歷經五十余年,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險些將當時的大楚拖垮。匈奴更是無數次派兵攻打,但每一次都在關隘前止步,沒有一次成功。
可以說,這座雄關上的每一塊磚石都浸透了大楚與匈奴人的鮮血。也正因如此,此關在建成之后,才會被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程坤等人在進入血門關后,第一時間找到定山軍的軍營,將糧草交付。
負責后勤軍官是個身材略胖的中年人。
他見程坤一行人之中還有傷員,吃了一驚,在問明白一路上的遭遇后,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這段時間運送軍糧的隊伍有好多都在半路上遭到了襲擊,兇手全部都是匈奴人。
匈奴這幾年都被定山軍壓著打,但這段時間不知為何,突然之間變的囂張了起來。派出了很多股騎兵襲擊定山軍的糧道。
定山軍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不少虧。
程坤這一隊人情況還算好的,有兩路人全都死于匈奴騎兵的刀下,尸骨無存,押送的糧草也被付之一炬。消息傳過來之后,定山軍之中一片嘩然。
這兩天大帳之內,吵得正兇。很多人向將軍提議派兵出關,給匈奴人一個教訓,只是將軍現在還沒有同意。
程坤了解情況之后也有些奇怪,只是他了解的情報太少,沒辦法猜測匈奴人的真實意圖。
隱藏在隊伍之中的戴月兒倒是一聽之下就明白了。
這一定是自己的消息傳回了匈奴,所以他們才會突然之間如此主動。派出那么多股騎兵進到大楚境內,襲擾糧道是假,尋找她這個黑天教圣女才是真。
只是恐怕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混入到定山軍的運糧隊伍之中。
將任務交付之后,程坤等人暫時空閑了下來。
鄭磊先離開了,他在軍中熟人眾多,得知了這段時間匈奴人的異常表現之后,想要找人問一下情況,看能不能了解到更多的消息。
程坤也離開了他在定山軍中認識的人不多,唯一一個比較熟的就是校尉喬峰了。他想要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白安縣的騎兵和役夫想要返回,但卻被那名后勤軍官留了下來。這段時間運送糧草的人損失不小,役夫的傷亡尤重,這些白安縣的騎兵和役夫留下來,可以解燃眉之急。
這個安排將戴月兒的計劃完全打亂,但她的臉上不動聲色,沒有露出一點懊惱的神情。
不過她身后的小環卻沒有這樣的定力,她聽到命令之后,驚訝的“啊”了一聲。
胖軍官眼睛鷹隼一般盯著她,眼神凌厲:“怎么,你有什么意見嗎?”
白安縣的其他騎兵有些急了,這個“小徐”,今天怎么這樣沒有眼力。軍隊之中,軍令如山,那容得你這樣的小兵質疑。
他們都想為同伴開脫,但不知為何,一看到胖軍官那凌厲的眉眼,大腦就一片空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環“啊”字一喊出口,心里就是一咯噔,知道壞了。這種時候冒頭,萬一偽裝被發現了怎么辦?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如果誤了小姐的計劃,那她就萬死莫贖了。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來解釋自己剛才為什么出聲。
這時,戴月兒說話了:“將軍,剛才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所以他才會叫出聲,我想他并不是對將軍的決定有什么不滿。”
胖軍官眼神緩和了許多,他看著戴月兒,心道這小子倒是很會說話。
他哼了一聲:“這樣最好,我也不需要你們再去接應那些還沒趕到的隊伍,只要你們留在這軍營幾天,做些雜務就好,不需要你們冒著風險去和匈奴崽子們拼殺。”
定山軍和各地的地方軍的戰力可以說是相差甚遠,從這名胖軍官話語中毫不掩飾的傲氣就能看出,他們對地方軍是何等的不屑。
聽了胖軍官的解釋,這些白安縣的騎兵都松了一口氣。
在胖軍官離開后,戴月兒回頭狠狠地剜了小環一記眼刀。
小環則吐了吐舌頭,表情有些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