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聽說了,將夫人的用度加了倍,親自送去道:“干娘替咱們想得周到,總不能虧了干娘的體己,回頭莊主怪罪,咱們如何擔當?還望干娘可憐咱們,收著這份才好。”
夫人笑道:“萬萬不可!我拿著莊里和園里兩份用度,添置這點東西才能用幾個銀錢,怎可再加?這豈不還是反給你們填了負擔?”
晴天道:“干娘多慮了。咱們之前是為了找個法子贖出死契,現如今也沒了這一項急需。這銀子原本就是給干娘和妹妹們賺的。”
夫人笑著贊道:“我的兒,你也太過懂事了,難怪云依信服你。也罷,我便留著,將來給幾個姑娘添妝。”
晴天笑道:“咱們從小便沒了爹娘,蒙莊主收留,還傳授咱們蓋世武功,如今又有了干娘和眾位兄弟姐妹,自當替家人分憂。”
夫人原只是順著云依的意思,又加之他們都已有了恩赦,才認下他們幾個兒女。這幾日看下來,幾人俱都和睦懂事,與之前一樣的待云依,府內府外的事又都盡心,便也越來越真心待他們。
孤懷隨十三皇子錦王去了天憫寺,寺里屋廊亭殿,氣魄恢宏,莊嚴肅穆。整個山頂檀香繚繞,古磬聲聲不絕。
錦王對他道:“本王今日帶你去見一人,有些事,你可以瞞我,卻不可瞞她。”
侍衛們封了山門,各處把守停當。師太親自引著進了僻靜的小殿,將殿門關了,雙手合十退了出去。
殿內光線微暗,一清瘦婦人的背影,穿著樸素的布衣,坐在百納墊上,頭發直垂到地上。只見她伏于低案前默默誦經。
旁邊一個同樣裝束的姑姑,默不作聲地給她翻書頁。
錦王和孤懷兩人站在她們身后,默默等著,都不說話。
等她誦畢,將手中的佛珠放下,也不轉身,只道:“是錦王嗎?我說過了不必再來。”
這背影,這聲音,孤懷太熟悉了!盡管過去了十年之久,卻在心里夢里縈繞過無數次。他七八歲那次狩獵逃亡后,便再未回皇宮。
熱淚立刻模糊了他視線,喉嚨哽咽,喉結蠕動了幾次方才低啞著聲音開口:“母妃……”
那婦人的背影先是一怔,隨即立刻轉身,當她看到孤懷那一刻,雙手按這胸口,抑制著因激動而強烈的心跳。
淚水奪眶而出:“瑯兒……我的瑯兒……你是瑯兒!”
她起身疾步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他,孤懷偉岸挺拔的身姿,使她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那張寒冰一般俊冷的臉,和那骨子里散發出來孤高桀驁的氣質,和當年的太子太相像了!
孤懷看見母妃仍然和當年一樣,盡管歲月在她曾經美絕人間的面容上留下痕跡,盡管她清瘦如絮,面色蒼白。
他緩緩跪下,抱住她,將臉埋在她身上。太子妃手捧著他的臉看看,又趕緊抱住懷中,生怕他會又消失一樣。
他的肩膀如山石一樣堅硬,錚錚男兒,一身精練的筋骨。此時卻默不做聲,聳動了幾下肩膀,仰起頭,已是滿眼熱淚。
太子妃泣不成聲:“瑯兒……母妃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頭,他的肩,哭著道:“孩兒,你這些年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