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涵坐在精神病院的餐桌上，呆若木雞，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她再三跟自己確定，這里就是精神病院，但是周邊的人跟她在學校的食堂并沒有什么實質的區別，那些病人并沒有表現出她所想象中的夸張，只是正常進食，而且安靜異常。

　　她有點失望了，也有點后悔自己草率的決定。

　　“喂，你不吃嗎，現在不吃，要到4點才能吃零食呢。”隔壁的女生小聲的搭話，很像是高中那個很喜歡上課悄悄講話的同桌。

　　“我要吃的。”盡管有些不能理解現在的情況，但是雅涵也不會跟自己較勁，畢竟生理的需求才是最真實的反應，折騰這么久，她真的餓了。

　　“你哦，就是剛來不習慣，以后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敏，叫我小敏就好。”

　　“嗯。”

　　精神病院李沒有名字，只有衣服上的編號，當然這主要是為了護士清點人數方便，這就跟學校的學號是一樣的，但是私下里大家還是彼此稱呼自己的名字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雅涵。”

　　“哇，你名字好好聽啊。”

　　“小敏，我們……要不要吃藥什么的？”盡管雅涵并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地方，但是到了這個新的環境，適應就變成了像生理需求一樣，成為了必備。她好奇精神病院的生活，也想要了解這些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不用啊，哎呦，你淡定點，你只要不要來回亂跑，按時發瘋，護士是不管你的。”

　　“按時……發瘋？”雅涵有點一頭霧水。

　　“對啊，我們是精神病人啊。可有意思了呢。”小敏有點得意，在雅涵面前，她更像是雅涵的前輩。

　　“有意思？那你……平時怎么發瘋啊？”雅涵越發好奇，她覺得這像是一個另外的天地，不同于家里，不同于學校，甚至是她課本上都沒有讀到過的世界，新奇又好玩。

　　“等著。”小敏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安靜的食堂里就她一個人站在中間，顯得那樣突兀。很像以前上課提問，老師突然點名，而你一臉懵逼，壓根就不知道老師在講什么。

　　“哎呀，不想吃了，哎呀，跳舞呀，哎呀，吃飯呀，哎呀，吃藥呀，哎呀，我沒病，我沒病，我沒病呀。”

　　小敏就這樣淡定的被兩個女護士拖走了，甚至都沒有反抗，臨走的時候，還給雅涵擠眉弄眼，食堂又恢復了安靜，大家繼續進食，只有雅涵一個人覺得好玩又搞笑。

　　接著便是課間娛樂了，但是課間娛樂也很無聊，不是看電視，就是玩牌，還有的人在閑聊，雅涵從旁邊經過，說的大概內容也就是精神病院的八卦。

　　“果然，有江湖的地方就注定有八卦啊。”

　　“看啥呢？”

　　雅涵被身后這個有點胖的護士給嚇了一跳。

　　“沒看啥。”

　　“不用擔心8352，她下午挨完訓就會回來了。”

　　“8352？哦，小敏啊，我沒……”

　　“以后老實點，不要整天跟精神病混在一起。”

　　“嗯？”

　　“哦，算了，你也是精神病，以后有什么事情記得來找我就好。”

　　“那個，怎么稱呼您？”

　　“叫我文姨。”

　　“文姨，你今天說……”

　　“說什么？”

　　“您知道我不是精神病吧。”雅涵小心的試探，雖然精神病院的生活很新奇，但是才一天，她就有些厭倦了，她還是想回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送到這里，到現在她都覺得這是一場鬧劇。

　　“那你覺得這里的人都是精神病嗎？”

　　文姨的問句帶著沉甸甸的分量，被她這么一問，雅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處境，讓她的任何評價都說的沒有底氣。

　　“那好，我再問你，你覺得你是精神病嗎？”

　　“當然不是。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被弄來這里，我不是精神病。”

　　“那不就行了。”

　　“你也相信我不是精神病。”

　　“不重要，你只要不要讓我扣錢就行。”

　　“那……好吧，我回去睡了。”

　　“不要吵到其他人。”

　　文姨的話讓雅涵心里有了一絲安慰，像是冥冥之中上天給出的正確答案，雖然還是對解題思路有些懊惱，但是總算是讓她在精神病院的第一夜沒有失眠。

　　精神病院的日子平淡如湖水，沒有一絲波瀾，偶爾也有精神病人的插播表演，但是效果也如同小敏的唱歌，平淡無味，毫無創意，幾次下來，雅涵早就已經沒了興趣。

　　她安靜的吃飯，目光渙散，不在像以前一樣四處張望，她想小敏的話果然是不能相信的，畢竟還是精神病人。

　　她體會這幾天無聊的時光，她大概可以猜到幾天以后的生活，甚至于幾年后的生活，她如同置身于深海之中，不斷下沉，感覺不到水流，感覺不到時間。

　　她對生活越來越無感，她開始睡不著，她很少聽到宿舍病友的打呼聲，夜晚安靜的嚇人。她想她不能和精神病一直待在一起，不然沒有病也會被逼出來的。

　　“文姨，文姨，你在嗎？”雅涵站在文姨辦公室的門口，值班的時候門一般都開著，雅涵探著頭往里看，小心的詢問。

　　“又是你，半夜不睡覺又干嘛？”文姨坐在電腦前，擺弄著什么東西，表情有點懊惱。

　　“文姨，我想想見見我媽媽。”雅涵小心的走進去，畢恭畢敬，像是要挨訓的學生。

　　“這個我可管不了，我又不知道你媽在哪。”文姨頭也不抬，傲慢和無情的很像童話故事里那個恐怖的后媽。

　　雅涵有點不知所措，來精神病院這幾天，從來都沒有看見過有家人來這里探望過，窗前有往外看的病人，但是大多數都已經木然。

　　但是雅涵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自己是一個精神病，即使她是，她也不相信她媽媽會不來看她。

　　“文姨，您還會玩電腦呢？”雅涵站了半天，文姨并不搭理她，她只好主動上去獻殷情。初次學習社交的技能，總是有些生疏，雅涵的語氣總是那么的不盡如人意，一看就是套交情的。

　　“我哪會這東西啊，還不是我倒霉的白眼狼，整天到處轉悠，跟著這明星跑，花了一屁股的錢。生孩子有啥用，還不如送到這精神病院來。”文姨說話間，使勁的敲擊著鍵盤，她不知道從哪下手，急的額頭上都冒汗了。

　　“我想著要是能把這視頻下載下來，在家看，她不出去了，還能省倆錢。”文姨眼光斜視著瞟了一眼雅涵。

　　還好雅涵機靈，瞬間就明白了，趕忙坐過去：“文姨，我會一點，我幫您弄。”

　　雅涵是會電腦的，本來學校就有電腦課，而且她媽媽還在家里給她裝了電腦，說是為了學習，雖然雅涵學習也不是拔尖的，但是還算努力，一直混在中上等。

　　“你這孩子也是聰明的。”文姨坐在一旁看著雅涵三下兩下就下載了，自然放松了下來，也沒有那么大的火氣了。

　　“等著這個橫杠完了，就好了。”雅涵給文姨指點著，等著文姨發號施令。

　　“哎，來著的人啊，好的還會探幾次，不好的，壓根就不來，姨看你是個機靈的，就別等了，有吃有喝，還求啥。”

　　“文姨。”雅涵小心的把自己手里的鏈子塞到文姨的手里。

　　“你干啥？”文姨立刻甩開雅涵的手，雅涵又趕忙迎上去。

　　“文姨，文姨，你聽我說，我不能在這里待一輩子的，我還小，我本來應該跟您女兒一樣在讀書的。”雅涵死死地攥著文姨的手。學著電視劇里苦情女主角的臺詞。“我來的時候是我建國叔送我來的，您下班的時候，順便問一句那個送人的司機，他應該認識的，我建國叔說了，有事情可以跟他說的，不會給您添麻煩的。”雅涵楚楚可憐的看著文姨，她死命的攥著文姨的手，生怕文姨會拒絕。

　　其實雅涵知道精神病院里有座機，也知道自己家里的座機電話，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有病人用過，所以不敢麻煩文姨去用。

　　“要是人家不知道，我可就不管了。”

　　“嗯嗯，謝謝文姨。”

　　“這個，不用，拿回去吧。小孩子，別學大人那套。”

　　日子還是如死去的湖水一般，沒有波瀾，散發著惡臭，窗邊的人群來來去去，只剩下雅涵一個人扒著頭還往外望。

　　車子有時候會送人進來，但大多數時候并沒有人，這個山離市區很遠，偏到除了給這里送病人，再沒有其他車輛來往。

　　雅涵有點失控了，沒有希望的等待讓她的希望徹底破滅，她開始恨建國叔，他說過要來看她的；她也恨她媽媽，為什么要送她來這里；她也恨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人，她們算什么東西，竟然敢瞎評價別人；她恨那些小孩，他們罵她是精神病，她也恨精神病院的一切，安靜的想讓人死去；她恨她自己，怎么會沒有反抗就進了這個活死人墓。

　　這個中午，雅涵內心好像有一個疙瘩，撐的她吃不下去飯，她討厭每天都一樣的飯菜，她討厭這里連吃飯都這么安靜，她想要大喊，她想要一個吵雜的食堂，她想要回家。

　　雅涵突然站起來，她有點發抖，她怒氣沖沖的對著那些繼續安靜吃飯的病人，她惡狠狠的看著那個瞟了她一眼她的護工，她摔掉盤子，她想要把桌子掀翻，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她只能用盡全力去踹桌子，她想要把一切都砸爛，她表現的歇斯底里，簡直像瘋了一樣，如果在平常，肯定有一群人圍上上來，甚至用手機拍視頻，但是今天她并沒有什么觀眾，不，還是有的，有一個剛來的，用好奇的眼光看著她，就像是她剛來的時候一樣，而此時此刻，在這個新來的嚴重，她才是哪個神經病。

　　護工實在看不下去了，極不耐煩的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雅涵沒有掙脫，她沒有力氣了，也沒有反抗的欲望了，她感覺自己已經沉入湖底，聞不見腥臭。

　　這是她第一次挨訓，這是整個精神病院她唯一沒有來過的地方。

　　這里什么都沒有，四面都是墻，白色，干凈的像是一張白紙，只有門口的左邊有一點點窗戶，小到只能看見一點點天空，屋子里沒有一點擺設，連可以做的凳子都沒有，空蕩蕩的房間里，連回聲都可以聽得見。

　　護工走的時候什么都沒有說，雅涵不知道自己要在這里關多久，她記得第一次見阿敏的時候，她好像是晚飯的時候才放出來的，所以她推算自己應該也要在這里關一個下午。

　　四周無人是恐怖的，在這個幾乎密不透風的房間里，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存在，雅涵緊緊的抱住自己，她有點害怕，不，她有點恐懼，她非常恐懼，她現在情愿回到那個安靜的食堂，哪怕沒有人說話，她情愿現在就去睡覺，哪怕走廊里安靜的聽不到呼吸聲。

　　“媽媽，我要回家，我錯了，我以后不犯病了。媽媽，媽媽……我錯了，我不要再精神病院。”雅涵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房間里，她一個人在抽噎，又仿佛一群人在抽噎，抽噎的聲音再次回響，讓她更加恐懼。

　　她此刻才明白了懲罰的含義。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房間的門總算打開了。

　　雅涵被放出去吃晚飯，依然沒有人說話，食堂依然很安靜。

　　雅涵坐在餐桌旁，慢慢平靜下來，她內心波濤洶涌，表面卻無比淡定，她繼續吃飯，像是自己的過客。

　　“怕了吧。”小敏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雅涵的胳膊。

　　“你不怕？”雅涵把恐懼變成了帶尖的利刃，她本想抱團取暖，奈何早就沒有了當日的溫柔和好奇，她的世界里此刻滿是仇恨。

　　“切，裝什么呀。”小敏不屑的往旁邊移了一下。

　　雅涵有些懊惱，她不想這樣的，在這里，只有小敏和她說說話而已。

　　雅涵抬頭望望，今天值班的還是文姨，她兀自站起來，走向文姨。

　　“文姨，您再幫我聯系一下建國叔吧，他應該來見我的。”雅涵站在文姨面前，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兒。

　　“這個院里可沒這個規定，我做不了主的。”文姨張望著周圍，她怕別人往這里看，她怕別人會誤會她。精神病院有規定的，不能讓護工和精神病人有太多私下的“交流”。

　　雅涵用力的拽著脖子上的玉佩，這是很小的時候她就一直帶著的。

　　文姨看著雅涵的舉動，神情有些慌張，分貝都提高了許多，大聲嚷著：“你干嘛呢，你這個神經病，再不坐回去，就讓你去挨訓。”

　　雅涵聽到挨訓，立刻收斂了許多，她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給文姨帶來麻煩，于是又規規矩矩的坐回去。

　　“切。”小敏的唏噓聲，比剛才大了許多。

　　雅涵不想爭論，她的淚水伴著飯菜拼命的吞咽著。

　　但是，雅涵并不甘心，深夜，她再次去找文姨。

　　她來時本來就匆忙，孑然一身，如今玉佩是她僅剩的唯一財務，這次她孤注一擲，必須要見到建國叔。

　　這次雅涵一進門就直奔主題：“文姨，你再幫我一次吧，文姨，我把我的玉佩給你。”

　　“就知道你們之間有勾搭。”這陌生的聲音讓雅涵嚇了一跳，她本來就求助心切，完全沒看清里面做的人是誰，畢竟向來是文姨值班的，這話語出來，她才感覺自己犯了大錯，肯定給文姨添了麻煩。

　　此刻，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兩腿僵硬，看著那個黑影的臉慢慢清晰。

　　不是值班的阿姨，雅涵松了一口氣，隨著黑影漸漸清晰，雅涵才看清是個女孩，年紀看起來與雅涵相仿，只是打扮有些夸張，走進來看，好像就是文姨的女兒，之前在文姨的辦公桌上見過的。

　　“拿來吧。”女孩伸手向前，一副討債的模樣。

　　“你媽呢，我是來找你媽的。”雅涵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反應過來，又被文姨女兒的語氣給嚇到了。

　　“她畏畏縮縮的幫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女孩篤定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屑，還有一絲故意的放蕩不羈，這仿佛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

　　“我要回去了。”雅涵從來不喜歡和這種人在一起，她一直覺得這種人就是流氓，女流氓，在學校不跟她們一起玩，在這里，更不會讓她們幫忙。

　　“你不想出去？你愿意跟神經病在一起？我朋友的車就在外面，我不常來，你只有一次機會。”文姨的女兒又放話，她的話像是連珠炮，但是每一句話都直擊雅涵的心頭。

　　雅涵的腳步有些猶豫不決，她甚至直接停下來了。

　　“我要到了我家才能給你。”雅涵有點鄙視自己，但是又不自覺的提防著這個眼前的女流氓。

　　“可以。”

　　車子沿著山緩緩下行，又開始有了鎮子的模樣，雅涵小心的在黑暗里識別著那些來時的標識，她不相信這個文姨的女兒，尤其是這煙霧繚繞的車內，讓她比來的時候更加恐懼。

　　文姨的女兒并沒有搭理她，只顧著和其他的幾個朋友打趣，有時候會故意用言語嘲諷雅涵，稱她為“好學生”，但好在并沒有要傷害雅涵的意思。

　　“我們只能送你到這了，前面就是了，給我吧。”文姨的女兒伸著手，話語倒是溫柔了許多。

　　“你不回去看看你媽媽。”雅涵順利的遞了過去，雖然她有點不舍，但是她一向是個守信用的人，在學校受過的教育讓她三觀無比正確，也正是這個正確的三觀，鼓勵她勸說這個女孩，雅涵覺得她也許并沒有那么壞，也許她可以幫助她，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救世主，如果可以幫助到文姨的女兒，那么文姨反而應該謝謝她。

　　“你叫雅涵吧，你更適合做她女兒，神經病的女兒就應該是神經病。”文姨的女兒又恢復了剛才的不屑，這又讓雅涵覺得討厭了。

　　車內一片嘩然，看著車子一溜煙的開走之后，雅涵有點懊惱自己的行為，但是也慶幸總算是回到家了。

　　這條人民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這個街上有著它特有的味道，晚上很少有車輛，但是月光照著大道，一點也不怕人。

　　雅涵很快就走到了弄堂里，她有點興奮，像是出了一趟遠門，她想象著媽媽看見她的樣子，想著媽媽會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飯，她好久沒有吃到老媽做的手搟面了，還有老媽的燒的紅燒肉，還有土豆絲，每次雅涵都吃到肚子撐炸。

　　雅涵想象著，腳步都開始變得歡快起來。

　　“媽，媽，我回來了。”

　　安靜的弄堂里，雅涵的拍門聲顯得聲音巨大，又突兀，跟這個寧靜的夜晚一點都不相符。

　　雅涵也覺得這樣會吵到鄰居，于是收斂了自己的動作，弄堂里家家相連，她不想吵醒鄰居，變得有些小心。

　　屋子里沒有什么燈光，也沒有什么動靜。

　　“媽，你睡了嗎，媽。”

　　雅涵的心涼了一大半，她繼續敲門，變得小心又謹慎，可是房間里依然沒有什么聲音，她的腦子里閃過很多想法，這些想法讓她無比安靜，很快便跟這個夜晚融在一起，變得沉秘而安靜。

　　雅涵靜靜的坐在門口，她在想等媽媽回來，也許她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她應該很快就回來，反正，她覺得門總會看的。

　　“雅涵，是雅涵嗎？”屋子里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音，是雅涵的媽媽。

　　“是我，媽媽，是我。”雅涵有點激動，屋內的聲音瞬間讓雅涵點燃了希望。

　　屋子內又恢復了平靜，許久沒有聲音。

　　“媽媽，你還在嗎？”雅涵有點不知所措。

　　“我的女兒被送到精神病院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是我呀，媽，你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屋子里傳來斷斷續續的抽噎，雅涵不敢再敲門，她此刻內心苦澀卻又手足無措。

　　“媽媽我真是雅涵，我的玉佩給別人了才回來的，我想回家。”雅涵趴在門上，她本來想跟媽媽吐苦水的，想要抱怨食堂的飯不好吃，她想說她在那里沒有朋友，她還挨訓了，她本來還想埋怨媽媽的，但是現在卻連面都見不到。她覺得好難過，難過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趴在門上掉眼淚，但是她不想聲音太大，她怕惹媽媽更傷心。

　　“你沒有玉佩，就不是我女兒，你走吧。”

　　“媽，你給我開門呀，媽，我是雅涵，你給我開門呀……”

　　雅涵覺得心好涼，玉佩沒有了，順便連親情也沒有了嗎？

　　她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很久，哭了很久，沒有人安慰她，只有星星作伴，月亮作陪。

　　雅涵不想回去，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有些淚了，跌跌撞撞的來到建國叔家，她拍著門，也許，可能，希望，有人可以在這個深夜給她開個門，她已經不想責怪任何事，任何人了。

　　這個深夜整個鎮子顯得特別安靜，雅涵的每一步仿佛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回響。

　　建國叔跟雅涵家就在一個巷子里，雅涵無力的拍著門。

　　“雅涵……你……先進來吧。”建國叔好像是一早就聽到了聲響，只是好奇心還不足以讓他開門查看。

　　建國叔給雅涵到了一杯白開水，兩人坐著圓桌旁，相對無言，空氣中尷尬與無奈并存。

　　“我家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雅涵許久，才抬起頭問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期盼什么樣的答案，她想到過一些，但是又拒絕相信，她想從建國叔這里拿到正確答案。

　　“你走了，你媽的日子也不好過。”

　　“怪不得。肯定是沒少遭人白眼，畢竟是我這樣的女兒。”雅涵突然舒了一口氣，放輕松了許多。

　　“別怪她。”

　　“叔，我聯系你，你怎么不去看我。”雅涵的語氣有些責怪，但是話說出口，她又有點后悔，總覺得自己的立場，并不應該有這樣的底氣去責怪別人。

　　“我不知道啊，你什么時候聯系過我。”

　　“肯定是文姨沒說，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空氣又恢復了安靜，兩人似乎又沒有了什么話題。

　　“好了，雅涵，我送你回去吧，這么晚了，在外面不安全。”

　　“回去？我不回去，我等我媽，我明天早上……”

　　“雅涵。”建國叔的語氣突然重了許多，在這個安靜的夜里顯得有些兇狠。“你還想不想你媽好了。”

　　“叔，我沒病，我不能……”

　　“叔先送你回去，什么事情，等我明天跟你媽商量了之后再說。”建國叔的話不容置疑，帶著一絲成年人的權威，他幾乎都沒有再看著雅涵，變開始按著電話號碼。

　　電話機的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是那個司機。

　　雅涵雖然極不情愿，但是還是被推上了車。她再次看著這個小鎮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次車上除了司機沒有別人，但是她也仍然沒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