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這次真算得上是流年不利。
中年得志的陳青山唯恐自己的寶貝獨子出什么意外,斷了他老陳家的香火,不但挑選的護衛隨從個個身手不弱,更不惜重金請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秦刀”隨侍左右以保護陳言。
原本以“秦刀”的身手,在京都中只要不是被重弩圍攻,護得陳言周全并不是什么難事,可人算不如天算。
陳言千不該萬不該對云清歡起了色心,被一圈護衛圍著的風昭寧騰不出手來英雄救美,蘇玉可不會坐視不理——
其實如果有得選的話她也想跟風昭寧換個位置,把這個救美的機會讓給更需要在美人面前彰顯自己英雄氣概的鎮南王世子。
氣紅眼了的風昭寧砍翻兩個護衛,還沒朝云清歡那邊靠近兩步,又被更多的人圍了起來。
風昭寧今天真是失算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京中竟然有人比他還猖狂,早知如此他就帶上一隊暗衛了,陳言這種貨色分分鐘砍死八個。風昭寧恨得牙癢癢,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閃爍著凌厲的殺機,“陳言,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就剁了你的手喂狗。”
陳言見風昭寧吃癟,大笑著啐了一口,“哈,你真以為我是嚇大的?”這種狠話他聽得多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沒缺胳膊沒斷腿也沒少個零件啥的。不過見風昭寧這么緊張小美人,更激起了陳言的興趣,他的臉上就帶出了幾分勢在必得。
蘇玉將云清歡護在身后,獰笑著來抓清歡的陳言手還沒伸到她們面前,就被一直冷眼旁觀的陸祁墨出手捏住了手腕。不知道是不是人類趨利避害的本性,大家都默契地避開了戴著斗笠渾身散發著陰冷駭人氣息的陸祁墨,而別人不去招惹他,他也懶得出手——但凡是有不小心靠近他的人,現在都在地上趴著了。
陸祁墨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而正是這只漂亮得好似上天杰作的手,只輕輕用力,就聽見“嘎巴”一聲,在陳言的慘叫中捏碎了他的右腕。
陸祁墨抿了抿唇,他又不開心了。蘇玉說不喜歡他用別的武器,就像他也不喜歡蘇玉跟別人說話親近一樣。而他又不想用湛盧,生怕有什么不妥會傷到蘇玉,每天只寶貝似的藏在懷里。
但是沒有趁手的武器殺傷力總是小了許多,陸祁墨的手上已經很久沒有沾過血了。
只有掌控別人生死的力量才能讓他感到安寧與平靜,所有對他和蘇玉亮武器的人都該死,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再受到傷害。
陳言疼得眼淚都下來了,他痛聲嚎叫著,“你們都是死人啊!快來救我啊!給我殺了他!”圍攻風昭寧的護衛見狀“呼啦啦”全把矛頭指向了陸祁墨。
一直隱匿在一旁的“秦刀”終于看不下去,他雖然也看不上陳言那小子,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行走江湖最看重的就是信譽,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陳言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死,那自己還要不要混了?
“秦刀”是一個面容剛毅的中年人,太陽穴微微凸起,一雙凌厲的眼睛精光四射,赤手攔下陸祁墨的攻擊,“小小年紀出手竟如此狠辣。”他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教訓道,“小子,凡事留一線,不要趕盡殺絕。”
陸祁墨的字典里可沒有“見好就收”就四個字,他信奉的一直都是“斬草除根”。
談不攏的兩人當即就交上了手。“秦刀”的武功路數偏重于防御,十分難纏,陸祁墨一手拎著哇哇亂叫的陳言,單手與“秦刀”過上了招。
兩人都沒有用武器,陸祁墨先發制人以掌為刀,右手劃出一道飄忽的弧度,仿若沒有任何力道的直劈向“秦刀”胸前。“秦刀”不敢絲毫小覷這一掌,看似沒有什麼力度,偏偏速度快得驚人,卻讓人連一點掌風都察覺不到。他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掌法,當即不敢托大,閃身避過這讓人看不清底細的一招。
陸祁墨手下卻沒停,直接略過“秦刀”輕飄飄印在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陳言后背,陳言只感覺仿佛被萬斤重錘擊中一般,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氣息立即就委頓了下去。陸祁墨又一個漂亮的側踢,一腳踹在陳言胸前,肋骨斷裂聲無比的清脆。
“秦刀”飛身而起,只來得及接住奄奄一息面若金紙的陳言,臉色突然變得無比難看。
“踢得漂亮!”林元靜一根長鞭耍得虎虎生風,見陸祁墨的動作,不由喝彩了一聲,一雙美目異彩飛揚。
“秦刀”的面皮狠狠抖了一下,他不愿以大欺小,是以沒有使慣用的雙刀,可沒想到人家絲毫不給面子,當著他的面打殘了陳言,大怒之下抽出雙刀欺身上前。
“你這個老頭要不要臉,拿雙刀對人家赤手空拳。”林元靜抽出她的侍衛腰間的長劍,朝陸祁墨扔了過去,“接劍。”
見長劍直直向自己飛來,陸祁墨一側身子,避過了。
林元靜:“……”
蘇玉:“……”
“秦刀”覺得自己臉好疼。
陸祁墨的拳法招式演自劍招“明月七式”,以飄逸的速度與凌厲的攻擊見長。即使手無寸鐵,陸祁墨也不是普通護衛可以抗衡的,與“秦刀”對峙之余,尚有余力對付那些拿刀劍指著他的人。
得以脫身的風昭寧與陸祁墨合力撂倒了大半護衛,“秦刀”沒想到少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力,不但招式精妙,內力也毫不遜色,他哪怕仗著武器之利也沒討到半分好處。
尚且昏迷的陳言讓他無心于爭斗,硬扛了陸祁墨一掌后順勢后退,抱起陳言幾番起落后便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只剩下一地滿地打滾的烏合之眾。
風昭寧急急走到云清歡身邊,眉宇間帶著濃濃的擔憂,“年年你沒事吧?”
云清歡原本沒覺得怎樣。作為云陽天的女兒,她自小便跟隨師父習武,武功雖算不上多高,自保之力還是有的。后來又在江湖上游歷闖蕩,性格自然有其彪悍堅強之處。
陳言這番陣仗說起來還真嚇不到她,但不知道為什么,風昭寧關懷的話語竟然讓她覺得有些委屈,眼眶不由就紅了起來。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風昭寧見美人梨花帶雨的樣子,慌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他心中全是憐惜自責,訥訥說道,“都是我不好,年年……”
正挑著眉卷鞭子的林元靜見此情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余光瞥到旁邊同樣一臉了然抿嘴而笑的蘇玉,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被林元靜笑聲驚醒的風昭寧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面帶歉然朝蘇玉她們拱手一禮,“今日是我帶累了三位。”
蘇玉拉著云清歡的手,偏過頭含笑看向兩人,“這件事并不怪你,風公子。”這下她就算瞎了也看得出風昭寧和云清歡兩人之間的情愫,懸了一夜的心終于穩穩落回了肚子里。
如此一來她這世的任務就完成一半了,蘇玉又心情很好地看向陸祁墨,眼神明亮語氣輕快,“阿祁今天表現得真好。”指的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沒有下死手。
陸祁墨聞言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冷漠樣子,眼底卻流淌過清朗的暖意。
云清歡被蘇玉看得滿面通紅,她偷偷抬頭看了端坐在馬上的林元靜一眼,只見她雖然表情揶揄眉宇間卻一片明澈坦蕩,并沒有因風昭寧的行為有半分不虞,不知為什么云清歡就突然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