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嬰和幽頞看著烏龜殼,表情瞬間石化。
唯有陳淲得意洋洋地聲音從龜殼深處傳來:“來呀,有本事你打我呀!”
幽頞受到了挑釁,面容越發猙獰,當下便對著烏龜殼又咬又打,又踹又敲,可就算她十八般武藝齊齊輪了一遍又一遍,龜殼都始終怡然不動,完全不能對陳淲造成任何傷害。
幽頞氣的牙癢癢,一腳踩在龜殼上,恨聲道:“你有本事出來!”
陳淲趾高氣昂地應聲:“你有本事進來!你不是要把我碎尸萬段嗎?你來呀!
“你出來!是男人你就給我出來!
“好男不跟女斗,你有本事自己進來!”
“你出來!”
“你進來!”
“……”
“……”
林嬰估摸著要是再不阻止的話,這兩個妖怪估計還能繼續斗嘴到天荒地老,終是忍無可忍地沖上前去,抄起了水槽旁邊的掃帚,對著兩人的要害各敲一下。
原本還在你來我往嘴炮的不亦樂乎的二人瞬間懵逼,隨后同時恢復人形,痛得滿地打滾。
幽頞捂著額頭,疼得直吸冷氣:“為什么那么痛,好痛啊!”
陳淲掛著兩條寬面條淚,又是痛苦又是欣慰:“啊啊啊,為什么比以前更痛了!你這招真是盡得你母親的真傳,不愧是阿玨的女兒,好一個虎母無犬女啊!”
林嬰雙手環胸,目光冷凝:“你們倆現在能不能好好說話?”
二人捂著腦袋,連連點頭。
陳淲側頭看著幽頞,難得正經地問道:“咱們講道理啊,你真的認識我?”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幽頞,此時此刻看著陳淲,就像在看一條下水道里不知泡了多少年的骯臟抹布:“認識?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你不就是那個無喪盡天良沒人性,無惡不作,連老頭兒拐杖都要搶的混賬陳淲!”
陳淲來回打量了幽頞許久,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等等,你鼻子不是壞了么!”
“被你嚇得鼻子都通了!像你這么賤格下流的妖怪,天底下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么!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你!”
幽頞跳腳,歷數陳淲的劣跡,吃飯不給錢,看到漂亮女妖怪就會發情,看到比自己好看的男妖怪就打人,打不過就叫人去群毆等等,最后還含淚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貝殼,指著陳淲控訴道:“這幽頞的第一個家,曾經是那么溫馨。每次幽頞一進屋就能夠聞到一股濕濕的,咸咸的味道,那么清新,那么令人心醉。但是那一天,你踩碎了它。”
她捂著胸口,似心痛得難以呼吸:“我永遠忘不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也永遠忘不了你的氣味!就是你,踩碎了我的家!不過還好后來D姐姐后來幫我復原了!而且還送了我一個樓中樓的瓷喵豪宅!”
說著說著又想去蹭林嬰的胸口,卻被林嬰無奈的推開:“既然你的貝殼已經復原了,那不是還有房子么?為什么不住回貝殼里呢?”
幽頞不屑撇了撇嘴:“貝殼那么小,只能放一張床,我的小喵喵有三室兩廳,還是非常適合開party的樓中樓啊!”
語道這里,幽頞似又想起了什么,停頓了一下,看著身旁的陳淲特別懷疑地問:“等等,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按照你過往那些不要臉的行徑來看,你現在這身衣服的來歷也十分值得懷疑啊。”
“要你管!”
被人當眾揭短了那么多,而且還是在自己女神的女兒面前,一心想塑造完美高大形象的陳淲當即惱羞成怒,準備打人:“你剛才還打算襲擊阿玨的女兒,看不我不打死你!”
因著林嬰身上的味道讓幽頞覺得非常安心,她下意識地便躲在了林嬰身后:“救命啊!D姐姐你要管管你家的狗啊!嗚嗚嗚,沒有你我好慘啊D姐姐,不僅是這混蛋要欺負我,就連你送我的瓷貓都被人給砸壞啦。”
陳淲捏著拳頭冷笑:“你以為當年那貓是林玨送給你的么!那是租給你的!這么多年你租金掏了沒?!而且我剛才親眼看到了,你為了賴賬還想把房東的女兒給干掉!你知道我這叫什么嗎?我這叫替天行道!”
幽頞頓覺不妙,瞬間影后附身,倒地訛錢,抱著林嬰的大腿哭叫:“我跟D姐姐是過命的好姐妹啊!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為陰陽師流過血,我為人間界立過功!我鼻子的傷口就是當年為了幫D姐姐受傷的!你不能這樣!嗚嗚嗚,D姐姐你要為我主持公道,不能由著那個不要臉的王八蛋欺負我啊。”
就算林嬰再遲鈍,此時也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叫幽頞的妖怪之所以一直想要靠近她,叫她D姐姐,應該是和之前的陳淲一樣將她認成了她媽媽。
在很早的時候,陳朝陽就告訴過她,她的媽媽雖然看上去像個冰雕似的冷美人,可內心卻再溫柔不過了,很多陰陽師都不屑與妖為伍,可唯有林玨不管是人是妖,只要他人以誠待她,她便會十倍對他人付出。
陳朝陽說,她的媽媽曾經有過一個特別要好的妖怪朋友,但名字他已經記不大清。
想到這里,林嬰低頭看著依舊抱著自己大腿還不停和陳淲斗嘴的幽頞,忽然覺得,興許自己已經遇到了媽媽的故人。
從幽頞剛剛爆發的妖力來看,她如果真的想要傷人,她絕對不可能現在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兒。
估摸著面前的兩只妖怪都跟自己的媽媽有莫大的淵源,林嬰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們實情。
她輕輕拍了拍幽頞的肩膀,示意她和陳淲都暫且安靜之后,這才緩聲開口道:“如果你說的D姐姐就是我母親林玨,如果你們都是她曾經很重要的故人,那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的母親她……我想,她已經去世了。”
在很小的時候,當看著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她也曾纏著陳朝陽問過,她的媽媽呢。
每當那時,陳朝陽都會撫著她的發,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她的媽媽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等事情結束,就一定會回家。
在以前的時候,林嬰一直都對這樣的話深信不疑。
可五歲,十歲,十五歲……
無數青蔥歲月過去了,她已經從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小丫頭成為了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談戀愛的大學生了,她的媽媽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很多年后,林嬰才隱約有些明白,按照小說電影里面的套路,如果有人說你最重要的人在做某種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去了很遙遠的地方,那個人多半就已經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