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長得這么好看,你的媽媽一定也和你一樣好看吧?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但看過很多她的照片,我媽媽也是一個大美人呢,可是我跟她長得不一樣呢。要是我長大了也有媽媽那么好看就好了,這樣她一回家肯定就能認出我是她的女兒。”
“大姐姐,我昨晚和爸爸吃完飯在村里散步的時候,村里的老人跟我們說,這個村子在民國年間還住過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呢,只可惜那將軍沒有后人,所以很多人都已經不知道他的存在了。”
“大姐姐,你去過X城嗎?我家就在那里呢。我家是開面館的,名字叫夏至,我爸爸做的紅燒牛肉面可有名了,吃過的都說喜歡。要是你想去X城玩,一定要來我們家做客呀,讓你嘗嘗我爸爸的手藝。”
“大姐姐……”
夏季正是多雨的時候,每每到了雨落下的時候,林嬰還會堅持去給那個好看的大姐姐送傘。
一開始無論林嬰做什么說什么那姑娘都不會搭理她,直到她第五次鍥而不舍地給她送傘的時候,姑娘終于第一次低下了頭,正眼看向林嬰:“你來了這么多次,難道就沒發現一個問題嗎?”
林嬰一臉茫然,姑娘輕輕笑了笑,明明三四點鐘的下午天還不算太暗,但她剎那的風情宛如盛夏夜里最讓人驚艷的曇花,都有著能照亮黑夜的美麗:“我既不會餓,衣服也不會濕。”
彼時恰好電閃雷鳴,林嬰這才發現,這樣大的雨,可那個姑娘的身上卻依舊干爽如初,而更讓林嬰覺得驚駭的是,當那姑娘提起曳地長裙的時候,她居然發現,姑娘的腳一直都未曾落地,而是由連在了一朵淡紫色的蓮花里面。只是以往林嬰只顧著看她漂亮的臉,才未曾發現她的異樣。
淡紫色的蓮花在暗夜舒展著花瓣妖嬈盛放,而花蕊的最中間便亭亭站著那個姑娘。
狂風呼嘯,驟雨湍急,卻依舊無損那一人一花的半點風華。
一切美到了極致,一切也詭異到了極致。
那是林嬰第一次知道,妖怪和人是不一樣的。
那個姑娘之所以一直會駐立在橋頭,是因為她是紫蓮花妖,根莖都扎在橋下,她必須要傍水而活,這才沒辦法離開那座橋,所以林嬰每次路過都一定會看見她在老橋旁。
但因為她從小就已經見識過各種各樣奇怪的人,對于自己一直喜歡的大姐姐是妖怪這件事,林嬰并沒有太多的害怕。
她張大嘴驚訝了半天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扯著陳朝陽的衣擺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爸,爸爸,那,那個村頭的大,大姐姐,她,她,她不是人,她,她是妖怪。”
早就對此事心知肚明的陳朝陽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拿過一旁的干毛巾,一邊替她擦拭著被淋濕的長發,一邊溫聲問她:“身上都淋濕了,路上沒有摔跤吧?”
林嬰搖了搖頭,眼睛里面都是亮晶晶的光,此時此刻她只想跟爸爸分享自己的新發現:“而且啊,爸爸我跟你說啊。大姐姐雖然是妖怪,可是卻從來沒有傷害過其他人呢。甚至有小孩子不慎落水的時候,她還悄悄救過他們。她又善良又好看,我真是好喜歡好喜歡她呀。”
陳朝陽慢慢蹲下身,看著林嬰的眼,見女兒當真的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就連臉上的神情也越發輕快了起來:“當時我們進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那個姑娘是妖怪,而我之所以沒有約束你去接近她,一是因為她氣息純凈,是特別善良的妖怪,不會傷害你;二是你天生就跟你母親一樣能看見妖怪,未來也很有可能會走上陰陽師的道路,如果注定無法避免的一條路,那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忘掉世界上那些種種跟妖怪有關的各類傳聞,用你自己的眼睛,用你自己的心,去接觸那些妖怪,感受那些妖怪。”
聽著陳朝陽的話,想著平時自己看見過的跟那個姑娘有關的情景,林嬰微微蹙眉,喃喃道:“啊?原來普通人是看不見妖怪的啊……”
也直到那時,林嬰才知道,為什么她站在橋頭跟大姐姐說話的時候,那些小孩子總是會說她是怪物,然后拿泥巴之類丟她。
原來在他們眼里,她就是一個人站在橋頭在自言自語。
林嬰自己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那個畫面,然后忍不住又噗哧一聲又笑了起來。
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居然做了那么多普通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啊。
一口將陳朝陽早已備好的姜茶喝完,林嬰仔細想了很久,這才再度開口道:“爸爸,那一開始媽媽發現自己能看見妖怪的時候,她害怕嗎?”
陳朝陽摸著下巴追憶了一會兒:“依阿玨的性子么,她應該……”
那天有關于妖怪的對話,父女兩一說便是好幾個小時。
談話的最后,陳朝陽感慨道:“那個姑娘日日站在橋頭眺望遠方,應該是在等待或尋找著什么人吧,只是她沒辦法離開棲身之地,這樣守株待兔的等待可能最終都不會有什么結果。”
林嬰本來就還想要跟那個漂亮姐姐做朋友,眼下聽到陳朝陽的話立馬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爸爸,我想要去幫助那個大姐姐。”
陳朝陽愛憐地摸了摸她已經擦干的頭發:“去做你一切想要做的事情,搞不定的話隨時回家叫爸爸。”
林嬰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頓時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重大。
如果普通人沒有辦法看見妖怪,也不能聽見她們的聲音,那幫助漂亮大姐姐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只能由她這個祖國的小花朵來完成了!
從那之后,林嬰去老橋的次數更多了,在天氣好的時候,甚至還讓陳朝陽幫忙搬了小桌子小板凳在橋邊的樹下,認真嚴肅地完成了自己的暑假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