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長陵下著磅礴的大雨,雨勢很猛,就連那渭河的水都漲高了幾分。
一匹快馬,在大街上飛馳。
長陵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一幕,每次前線戰況發生了重大的變動,最新戰報都會十萬火急送往皇城。
“唉,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躲在門口躲雨的老爺子嘆了一口氣。
“上次前線戰報,我聽說邊境有一個大將軍辭官謝罪了,那次死了好幾萬人。”
“瞎說,邊境就幾萬人,哪能死幾萬人。”
“這不增援了十萬人嗎?”
由于大疆讓出了三座城池,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有些甚至長途跋涉來到長陵尋找親人投靠。
所以,整個大疆對于邊境的戰況,都是極其關心的。
一位老婦人嘆了一聲:“我的兒啊,希望別出什么事才好!”
此刻。
朝內幾位官員已然聚在一起。
“聽說前線戰況到了。”
“你也是來問情況的?”
“對啊,我小舅子的孫子,現在還被敵軍俘虜著。”
這幾名官員來到皇宮內院,才發現里面已經聚了好些人。
眾人都是嘰嘰喳喳的商討著邊境的戰況。
“總算是打贏一場,還活抓了十幾名敵軍將領!”正二品長陵知府衛賢才笑著拍著胸口。
邵博易姍姍來遲,他驚訝地開口道:“贏了?還俘虜了敵軍的將領?”
這個時候,年幼的皇帝張鴻天從大殿右側緩緩走了出來。
百官起身彎腰喊道:“恭迎陛下!”
“眾愛卿免禮,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邊境告捷!”張鴻天輕聲笑道。
丞相孔經緯往前踏出一步,說道:“臣以為,此戰大勝,應通告天下,振奮民心。”
眾人又是一陣左右打量,想要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張鴻天卻是皺起眉頭,雖然孔丞相說的有理,可不過是一場小勝仗,如今的劣勢還沒有完全扳回來,這就通告天下,未免太過夸張。
“臣以為,此戰雖好,卻不能太過聲張,僅僅一場勝戰就要通告天下,那豈不是讓百姓覺得,我們打贏一場仗很難?”正三品兵部侍郎汪安順開口道。
大家都紛紛點頭,覺得說的有道理。
“這次首功,是一個叫莫沉的人。”張鴻天緩緩開口道。
有些人面露驚詫,有些人則是一臉愕然。
“莫沉?”
“你聽過嗎?”
“沒聽過。”
好些人都搖頭表示不認識。
“咦,是不是那個臨時六品督戰軍師?”忽然有位官員開口問道。
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那么一個人。
旋即,邵博易猛然一震,愣住了,難不成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莫沉?
他當時看到出征名單,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后來才發現,那個在面包鋪子擺攤的算命先生,的確好些日子沒出現。
“這個人,徐老有跟我提起過,是蘇顏推薦的年輕人。”張鴻天淡然笑道:“沒想到還真有些本事。”
大伙才恍然大悟,難怪是六品督戰軍師,原來是蘇顏推薦的。
蘇顏這個名字,朝內幾乎無人不知。
雖然名頭響亮,可罵名比贊聲要多得多,作為修為高深的修行者,卻試圖庇護敵國的探子。
這件事讓許多人心里留了一個疙瘩。
可偏偏這家伙修為實在太高了,大家都無可奈何。
邵博易有些尷尬地開口道:“此人我認識,在西陵院入學的筆試上,他文試幾乎是滿分。”
刷的一下,許多雙眼睛都望了過來。
在座的也有不少是從西陵院畢業的文官武將,頓時萬分驚訝,這筆試滿分可不容易啊!
“他想要考入西陵院?”張鴻天有些驚訝,還要去西陵院考試?
難不成這個莫沉還不是修行者?
沒有道理啊!
既然是蘇顏看好的人,修行功法自然不會缺少,也能得到指點。
“不是,當時我誤以為他是來考試的弟子,實際上他想要進入西陵院當老師。”邵博易哭笑不得的說道:“可他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修為。”
嘩啦啦的,周圍的官員都騷動了。
他們都曾經有聽說過這件事,一個沒修為的人想要進入西陵院當老師,結果被趕走了。
當時整個長陵都在談論這個笑話。
居然就是這個人?
張鴻天嘴巴微微張開,這……沒修行?
卻想當修行學院的老師?
同樣不少人都呆住了,這是怎么想的,哪來的膽量?
邵博易摸著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的腦袋瓜子很是靈光,才華橫溢,確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這一次,同樣立功的還岳家三千親兵,禮部尚書可在?”張鴻天開聲道。
“下官韓旭,是新任禮部尚書。”一位面孔清秀的文官走前一步。
“好,你調動白銀六萬兩,負責送到岳府中,讓他們好好安撫出征士兵家屬。”張鴻天命令道。
“是,下官領命!”韓旭應聲道。
最后,眾人商議決定,將這個消息公布在大疆所有城池的城門口,正好讓那些逃難的百姓能夠看到。
……
在邊境。
西昌郊外的一片空地,駐扎著許多帳篷。
孫良疇不負眾望,將敵軍四萬兵力盡數消滅,殺死敵軍六名筑基境修行者,還俘獲了敵軍十九名將領。
俘虜的敵軍將領里,有一位御空鏡的將軍,還有十三名筑基境的將領。
敵軍投降戰俘共有四千余人。
在帳篷里,眾人正在商議如何處置這些戰俘。
此時曹弘大走入帳篷中,開口道:“我撬開了一張嘴。”
馬上大家的視線都朝著他望了過去。
“他交代,是古神廟推算,這一百年乃是北宋最為強盛的時期,所以他們才會主動入侵。”
戚榮軒冷笑道:“我看,是他們的內奸都成長起來了,所以才好對我們下手吧!”
其實戚榮軒這句話大家都明白,自從長陵內亂后,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
幾乎都是因為背叛而導致的,包括邊境失守,頻頻戰敗。
“我建議還是先將我軍戰俘換回來。”
“關鍵在于,我們要換多少人?”
這一人一句,似乎都認為,互換戰俘人質是最佳的選擇。
莫沉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大家都以為他有什么意見,莫沉笑道:“你們繼續,我先去看看那幾位敵軍的將領。”
說罷,他便獨自走出帳篷。
莫沉的腳步走進了西昌的城門,他很快就來到了關押敵軍將領的地方,這是曾經西昌關押重犯的牢獄。
他手持軍令,表明身份,便進入了牢獄中。
周圍黑漆漆一片,終日不見光。
有些牢房的門鎖被砸爛掉了,應該是城池被攻陷的時候,一些犯人趁機逃出去。
遠處還傳來了鐵鏈拖動的聲響。
莫沉看到了好幾道身影,這些人全被多條鎖鏈拴住,鐵鏈是用精鐵打造而成,即便是修行者,也難以破開。
當然,普通的人也不敢來審問。
哪怕是拴住的戰俘,也可能會傷到人,畢竟真氣是可以離體的。
莫沉腳步走的很緩,他旁邊有一位筑基境的將領陪同,就是防止俘虜突然暴亂。
他的腳步停在了第一個監牢前,大抵過了六息,然后繼續往前走。
如此反復,每次走到一個牢房門口,都是微微停頓,既沒有問話,也沒有其他的行為。
這讓在旁陪同的陶興平滿頭霧水,完全弄不懂莫沉想干嘛。
莫沉沒有吭聲,他只是臉色不太好看,將這幾人的“天機”都窺察了一遍。
他愕然地發現,這些人都并殺人如麻的賊子,有些甚至是忠心耿耿的良將。
這些人的未來可能會被他改寫,所以目前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大抵是將軍們也沒商量出來最終的處理方式,畢竟北宋也未必同意。
當然,莫沉也看不到這些筑基境修行者的生死。
他沉默了片刻,只能承認一個道理。
那就是,戰爭從沒有對錯。
他與這些人只是立場不同,其實并無深仇大恨。
忽然一塊小碎石從牢房里猛然射出,驚得莫沉連忙閃避,而陶興平則是拔劍擋下了這一擊。
眼見偷襲無效,那名俘虜繼續低著頭,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那般。
“大人,若是不需要審訊,我看還是盡早離去,這些人兇狠的很。”陶興平開口勸說道。
莫沉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他繼續往前走,這個時候,他的神情忽然凝重起來,用難以置信地表情,看了一眼牢獄里的人。
此時,牢獄里的戰俘,正對著莫沉瞪著眼,眼底一股恨意。
陶興平為了防止意外發生,甚至拔刀做出防守的姿勢。
【出身:朱玉堂,年齡三十二周歲,長陵人氏……】
【經歷:十六歲入學西陵院,踏入修行者行列,二十二歲進入神天司,潛入北宋,打聽古神廟消息……】
【修為:筑基境六階。】
【未來:空白】
此人的未來與其他戰俘一樣,是空白。
莫沉馬上意思到了,這種時候,除了自己幾乎沒人能夠證明這個人的身份。
所以如果自己不開口,這人將會與其他的敵軍將領一樣處置。
莫沉繼續轉了一圈,然后走出了牢獄,他開口道:“我有個建議。”
“呃,您說!”陶興平愕然應聲。
“這些人最好能分開關押,單獨一個封閉的牢房,誰也看不見誰,聽不見聲音,這樣他們比較容易開口。”
陶興平呆了一下,不是很明白。
莫沉笑著解釋道:“誰也不想當賣國賊,現在都關在一起,只要一開口,必然周圍的人都知道了。”
陶興平瞬間恍然大悟,眼底冒出驚喜的神色。
這太有道理了!
“我馬上去辦,爭取在短時間內,全部重新審查一遍。”陶興平興奮地點頭道。
“嗯,到時候我再過來看看。”莫沉隨口這么一說道。
旋即,他朝著城門外走的駐扎軍營走去。
必須找機會單獨跟那個潛伏多年的探子談話,任何身份信息都可以造假,唯獨自己能看清楚真相。
這個人,有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