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來了！”
車上，方言拿出電話，撥出了記憶里熟悉的那串電話號碼，等著接通之后，說出了這句話。
“回來了？不上課嗎？”方建國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方言說道，沒有去回答父親的問題。
“我現在回家，你回家吧，我在家等你。”方建國說道，把手機擱遠了點。
“小林，你看著點，我回家了，我兒子回來了！”
“好嘞，你去吧，我看著就行！”
隱隱約約的聲音從手機聽筒里面傳了過來，方言笑了笑，說道，“行，我直接回家，晚上你要給我弄最喜歡的紅燒肉！”
“好，好，先掛了，我開車去了！”爽朗的笑聲從話筒里面傳了過來。
方言放下了手機，用手抹了抹眼角，看著車窗外的繁華世界，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多時候，你認為你的父親并不愛你，可是當你回首只是，才會發現，父親給你的愛，和母愛一樣的偉大。
父愛，只是和母愛的表達方式不同而已，他們習慣從男人的角度去思考一切，他們愛孩子，卻不善于表達，他們希望孩子自強獨立，卻往往只會得到孩子的誤解。
但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也會出現在你的身邊，不用你說任何一句話，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釋，他們都會傾盡一切去保護你……
如果說母愛就是港灣，那么父愛，就是那座山，厚重，沉實……
……
一路無言，方言來到自家的樓底下，看著已經有些歲月痕跡的墻壁，仿佛又回憶起了自己曾在這個小區發生的一切。
笑了笑，方言踏著樓梯走了上去，雖然有電梯，不過他家就在5樓，也基本用不上。
從樓梯的拐角出來，然后走到門前，看著面前虛掩著的門，他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近家人情怯，方言頓在半空中的手，卻是怎么也放不上去。
“吱……吖！”
門，緩緩地向里面打開，光亮，充滿了略顯黑暗的樓道空間。
“你這小子，膽子都沒了啊！”方建國的身影出現在了方言面前，看著他有些責怪，“要不是我聽到腳步聲，我還不知道你這小子回來了！”
方言尷尬的笑了笑，放在半空中的手縮了回去，“這不是怕嘛？”
“怕什么，這是你家你怕什么！”方建國瞪了方言一眼，接過了他手里的東西，“我說你買這東西做什么，我又不需要。”
“別人送的，別人送的，對，就是錢輝送的。”方言悻悻的說道，把鞋脫了，穿著一雙拖鞋，跟在父親的身后走了進去。
……
“怎么想著回來了？”方建國問道，從水瓶里面倒了杯水出來，“惹事了？還是怎么了？”
方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回道，“都沒有，只是想回來看看了，以后估計很久都看不到你了……”
“怎么了？”方建國抬起了頭，認真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才發現了一些改變。
變瘦了，但也壯了，面孔之中也露出了一些不屬于他的滄桑，還有著一股憔悴，與暗藏在面容之下的哀傷。
“黃振國教授你知道吧！”方言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是他的一名學生。”
方建國點了點頭，說道，“你這是要跟著實習？還是什么？”
“差不多吧！我弄出了些小玩意，要跟著他一段時間。”方言說道，“但這幾個月，或許說，這幾年，有可能都回不來了……”
“國家？”
方言點了點頭，從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了幾份文件，放在了茶幾上面，“這些都是可以看的，黃教授特地讓我拿回來給你看的。”
“嘿！不用看了，你老頭是個明白人。”方建國擺了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爺爺是從戰場上下來的。”
“不過啊，我不知道你那能不能打電話，如果可以的話，平時還是多打兩個電話回來。”方建國看著方言唏噓道。
兒子，終歸還是長大了，自己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他的翅膀應該張開了，在屬于他的天空飛翔。
“行，打電話還是沒問題，再說，國家也不可能完全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方言笑道，眼里卻是露出一絲落寞。
“行了，不說了，準備多久走？”方建國問道，露出一絲希冀。
“明天……”
“明天啊……”方建國喃喃道，“也行，今天晚上我們爺倆好好吃一下。”
方建國擠出幾絲笑容說道，語氣中，卻是帶著幾分失望，幾分孤獨。
“爸，你該找個了。”方言開口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他多久，但他更不希望父親孤孤獨獨的一個人，他不敢去賭那一絲微小的可能，去賭自己能活下去。
“還找什么找，都這么大的人了，找不到咯。”方建國搖了搖頭，“再說，我也不想找了！”
“不行，爸，你要找一個！”方言強硬的說道，“以前是我攔著你，但現在，我希望你找一個。”
方建國看著面前嚴肅的方言，愣了愣說道，“好小子，翅膀硬了啊，現在都學會教訓你爸了啊！”
“不是，我想要個弟弟，或者是妹妹。”方言狡辯道，“我看以前的那個周姨不是挺好的嗎？”
“看緣分，看緣分。”方建國尷尬的說道，他確實和方言口中的周姨——周雨走得挺近，卻沒有想過再找一個的問題。
“行了，看啥緣分，有感覺快點找個吧，老大不小了，在等，我未來的妹妹或者弟弟都沒了……”方言說道，鄙視的看了眼方建國。
“你不找一個，我也不找女朋友！”方言賭氣似的繼續說道。
“行！行！行！別說了，我找還不行嗎！”方建國無奈的回道，“不過，這種事也不是說說就可以的，慢慢來。”
“答應你的，我絕不會忘了，不過，我的兒媳可一定要找！”
方言看著面前跟個老頑童一樣的父親，哭笑不得，也許正是符了那句——越老越頑皮吧。
……
時間，慢慢地在閑聊中流逝，直到夜色已經悄悄降臨。
父親做的菜，還是原來的味道，但卻擁有著最美好的味道，在外面吃不出的，那種“家”的味道
酒，沒有喝上，方言以明天還要趕飛機為由，拒絕了。
沒說太多，一切都在平靜中過去……
直到第二天，在天還沒亮的時候，方言就起了床，把衣服穿上，背著個背包，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走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沙發那傳了過來。
方言一愣，卻是不再躡手躡腳，，借著蒙蒙亮的微光，望向了自己的父親，露出了一抹苦笑，
“走了……”
“要不要我送送你？”方建國的聲音顯得更加的沙啞，眼圈也微微的黑了些，顯得更加的滄桑憔悴。
“他們會在小區外面等我。”
“行吧！”方建國回了聲，“你去吧，記得多給我這個老頭打打電話，注意安全，我已經失去過你媽了……”
“恩……好”方言揚了揚頭，說出來的話顯得有些哽咽，眼淚開始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知子莫若父，即便方言沒說什么東西，但是一些反常的細小舉動，已經讓方建國猜出了一點東西。
“下次回來的時候，不一定你就多了個弟弟……”
方建國看著自己的孩子，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去吧！記得回家！”
“呼！”方言吸了吸鼻子，用手在眼眶上擦了擦，對著父親點了點頭，往著四周深深的看了看，仿佛要把一切都刻在自己的腦中。
“我會回來的！”
他說道，不知道是說給這個世界，還是這個家，亦或者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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