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抬過頭去看過去,有些詫異,輕聲問:“王爺怎會在此?”
“為何本王不能在此?”來人正是寧邪王君羽墨軻。他手中還拿著一把油紙傘,紫衫華袍外多了件貂絨的黑色暗紋大氅,興許是和了酒的緣故,他周遭潮濕的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大雨天的,王爺不是應該乘坐步輦么?”九歌表示有些疑惑。
君羽墨軻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撐開手中油紙傘,悠悠道:“走吧。”
九歌狐疑地瞅著突然出現的人,沒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堂堂一個王爺,大雨天且又是除夕夜,他不需要留在宮中陪皇上守歲?
就算是看在郁凌云的面子上擔心定北侯嫡女初次進宮就淋病了,那也只需派個宮人送她一程即可,犯得著親自相送么?
要說是寧邪王忽然對她一見鐘情了,有什么別的心思……呵呵,那還不如來道雷劈了她更實在。
君羽墨軻見九歌久久不動,雙眸一瞇,似笑非笑地戲謔,“你想讓定北候夫人久等?還是……”他走近一步,漆黑如墨的眸子對上她的視線,“還是說,你害怕跟本王單獨相處?”
興趣是雨夜比較冷的緣故,也可能是距離太近了,他呼出的白色霧氣都靜靜地流淌在九歌的鼻翼下。
氣氛忽然有些曖昧。
九歌淺淺蹙了一下眉,不著痕跡地別過頭,疏離中帶著隨和,“那就有勞王爺了。”
此人長相太過于妖孽了,身上的酒香味又濃郁,湊的這么近,她心臟很有負荷。
君羽墨軻唇角加深,率先走到廊下,分出半邊傘,“還不快跟上。”
九歌嘆了口氣,提起裙擺走到傘下。
朦朧細雨中,一把傘下兩個人,男子身形高大偉岸,女子身影纖細瘦弱。齊一的步伐每一次邁出,都會在浸透了雨水的青石板濺出點點雨花。
“郁小姐似乎忘了一件事。”濕潤的雨霧中,君羽墨軻性感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
“什么事?”
兩人間的距離太近,九歌為此心情有點不爽,她不喜歡和陌生人離得這么近,礙于對方身份,她只好耐著性子回應著。只是神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只聽見身旁之人出人意料的道:“剛剛你見到本王忘了行禮。”
九歌步伐微微一滯,她骨子里沒有太大的尊卑觀念,貌似是忘了這一茬。見親王而不行禮一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主要在于君羽墨軻怎么想了。
“為何你和本王同處一傘下會如此淡定,莫非郁小姐經常與陌生男子單獨相處?”她還未說話,君羽墨軻又輕飄飄地來了句。
淡定也有錯?九歌被君羽墨軻的話哽了一下,側過臉看向他。
一根細直的傘桿剛好橫在他們中間,傘桿后,君羽墨軻性感的薄唇上揚,深邃的眸子平視前方。
細雨中沿路的夜明珠光芒微暗,然而他的墨瞳卻宛如黑鉆般閃耀,神情無一絲毫波瀾,那幾句話好像只是不經意間的陳述。
久久聽不到回答,君羽墨軻垂眸斜睨向九歌,見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唇角不由得彎起一抹詭譎的弧度,“郁小姐走路不看路,是想故意崴腳,借機親近本王么?”
九歌臉色一僵,借機親近?丫丫的,當你自己是鈔票呢,老子犯得著親近你?
“郁小姐怎么不說話,心虛了?”
“我心虛?”九歌很郁悶,傳說中古代的王爺不是應該都很高冷么。
這廝咋那么厚臉皮。
君羽墨軻淡淡地挪開視線,不輕不重的嘆了聲,“這么快便應下了,看來你是真的心虛了。”
九歌雙眸暗瞪著他,我心虛?,你還腎虛呢!
是誰先湊上來要一起走的?
尼瑪,我還沒說你目的不良呢!
“王爺一下問了這么多問題,總得給點時間容我先想想回答哪個吧?”九歌握拳,深呼吸,面上擠出一抹優雅微笑,極力平靜道。
她若是一個人的話,倒也不怕得罪這尊大神。可她現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定北侯府,人家是有權有勢的王爺……
為了身邊的人,她忍。
“第一個問題,王爺若是覺得民女禮數欠缺,那以后見著王爺,民女盡量繞道走。倘若王爺是擔心民女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九歌緊捏著衣擺,扭曲地淡定了,優雅笑道:“剛才你大可以別理會我,我會自行離去。您老身份尊貴,想要回府,說一聲,多的是人相送。”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死皮賴臉地湊上來的,怪我咯。
君羽墨軻唇角弧度更深了,富有磁性的笑音在寂靜的夜雨中響起,聲聲惑人心弦。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那些,只是想逗弄下她而已。換做其他的閨閣女子,當他出現在廊檐的那一刻時,就該流露出女兒家的羞赧之色了。
可幾番交談下來,此女的反應在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君羽墨軻眸光掠過一抹淡得看不見的寒光,緩緩問道:“鋼琴,吉他是什么?”
九歌微微一怔,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移話題,隨口道:“樂器。”
“只怕這種樂器天下間只有你和宣于祁知道吧。”君羽墨軻冷笑,涼涼道:“花非葉滿懷信心的說一查便知時,你的眼底可是清清楚楚地閃過一絲嘲諷呢。”
九歌抬頭看向雨中某處,不置可否。
當時她并沒有刻意掩蓋話中的戲謔,但自認眸中的神色掩飾的很好,而君羽墨軻卻如此輕易的發現了,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警惕變低了?還是他的觀察太過入微了呢?
一路無言,兩人拐過一個轉角,就看到宮門口了。
雨有點大,又是除夕,各府的馬車都走光了,唯有一輛藍色馬車還孤零零的在夜雨中等待。
那是藍氏的馬車。
九歌想加快腳步,一陣寒風襲來,吹亂了淅瀝的雨絲。
她正欲抬起手抵擋迎面飄來的雨水,身邊卻忽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簾幕,是君羽墨軻撩起他寬大的披風,將她圈在其中。淡淡的暖意襲來,伴著陌生男子的氣息,九歌很是不習慣,眉心微擰,紅唇抿起,“多謝王爺,我還沒有那么嬌弱。”
不管是風雨還是彈雨,她從沒有躲在別人羽翼下的習慣。
君羽墨軻眸光一沉,決斷地放下披風,絳唇似笑非笑的勾起,“是本王多此一舉了。”
不知好歹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為別人遮風擋雨呢。
想至此,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九歌莫名其妙,疑問道:“怎么了?”
君羽墨軻陰陽怪氣道:“郁小姐自小見慣了風沙雨雪,這點細雨對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說罷,揚了揚下巴,目光轉向夜雨朦朧中的馬車。
九歌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覺得有點懵。那么遠的路都走了,剩下最后這一截,咋突然就要她冒雨狂奔了?
“郁小姐不是說自己沒有那么嬌弱么?”看見九歌呆愣的神色,君羽墨軻唇角浮現一絲嘲諷之色。
“黐線。”九歌抬頭,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走就走,這點雨她還真不放在眼里。破口罵出二字后,迅速轉身沖進蒙蒙夜雨中。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轉身時用力甩過頭,高束的長發唰地打在了君羽墨軻英俊的臉上……
雖然不重,卻也足以讓這位尊貴的王爺變了臉色,鳳眸里溢滿危險的寒光,冷冽的盯著雨霧里那道越走越遠的藍色倩影。直至她登上馬車,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后,方緩緩轉過身。
不遠處的轉角,一輛尊貴的車輦已恭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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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墨硯淺
哈哈,可憐的九歌還是避免不了淋雨的下場… 各位小伙伴們,猜猜‘黐線’是嘛意思(づ ̄3 ̄)づ╭?~ 提示:白話,罵人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