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剛過半,才到六月氣溫就已十分悶熱。
干燥的地面每當有汽車疾馳而過,揚起的塵土稍有不慎就會飛進行人的眼睛里。為了讓地面保持濕潤,常有灑水車在這里出沒。
在此百米處的一棟住宅樓外,一群無所事事的市民正圍在警察拉起的警戒線后興奮的議論著。馬路上還有幾臺新聞車正在做著即時報道。
秦剛騎著自行車緩緩趕來。他是市總局的刑警隊長,今天本該是他休假的日子,可突然通報上來的重大案件打斷了所有人的假期。他把女兒送給她奶奶照顧后便匆匆趕來了案發地——城郊結合部的舊式住宅區。
案發現場在小區內一棟老式住宅樓內,六層的建筑,六七十年代的紅磚外墻。
看熱鬧恐怕是所有中國人的通病。
這些附近的閑人聚集在樓房前面,好幾輛停在旁邊的警車都被這些看熱鬧的人團團圍住。看守在住宅樓門口的警員也不驅趕,他知道趕是趕不走的,只是不厭其煩的掏著耳朵。
總是有人向他打聽里面發生了什么大案,可這是他能亂說的嗎?何況人群里還混著好些記者,萬一說錯了話自己可是要倒大霉的。
秦剛放下自行車的站腳,把車子停靠在樹邊,他并沒有急著趕去案發現場,而是來到一個賣煎餅果子的推車前。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正在用手機看著時下熱播的青春偶像玄幻婆媳劇。
“來個餅子,加兩個雞蛋。”秦剛對著老板娘打了聲招呼。
別看老板娘胖,動作卻很麻利,不一會兒煎餅就攤好了。
秦剛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從錢包里取出十塊錢,他其實有硬幣,可是為了多聊幾句,他并沒有直接給零錢。
“對面怎么這么熱鬧,出什么事了嗎?”秦剛接過煎餅果子,習慣性的看了看老板娘的臉色。詢問和觀察幾乎已經成了他的職業習慣。
“死人了。”老板娘煞有其事的小聲說道。她把秦剛當成了那些游手好閑、愛看熱鬧的中年人。這會兒見他主動詢問,便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
雖然趕來之前就已經看過了案情簡報,但秦剛還是想從群眾的角度再多了解一邊情況。
“死人了?”
“嗯!”老板娘認真的點了天頭,“死的老慘了,你沒看來了好幾輛警車嗎,整棟樓都給封鎖了,既不給人進去,也不給人出來。”
“你怎么知道的?”
“咱這都是街坊鄰里的,消息靈著呢。”
“噢?能和我說說嘛!”秦剛接過老板娘找來的零錢,直接塞進了褲子口袋。
“聽說死的是個有錢人,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孽,死在了咱這破地方。兇手好像是個大學生,小伙子長的白白凈凈的,經常在我這買煎餅果子吃呢,人也很有禮貌,真想不到會干出這種事。”老板娘頗為惋惜的嘆了口氣。她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被傳言說成兇手的那個大學生真的是殺人犯。
秦剛三兩口把煎餅果子吞下肚,朝著擁擠的人群走去。
穿著制服的青年警察正在警戒線內阻止看熱烈的人群和不安分的記者。秦剛想要從警戒線下鉆進去,青年警察急忙將他制止。他從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證,指了指證件上面的照片又指了指自己,看清證件后青年警察連忙敬禮,顯然他的級位要高出青年警察許多。
從昏暗的樓梯走上三樓,樓道上站滿了警察。有的在給鄰居記錄口供,有的在安撫不安群眾。三樓左側人家的防盜門和內門都是打開的,屋內站滿了調查組的同事在給現場取證。
秦剛找到負責現場的警官,正好是自己的老熟人,王為民。
“你今天不是放假嗎,怎么跑這來了?”王為民問道。
“別提了。這不是給緊急叫回來了嗎。原先還答應女兒今天帶她去游樂園玩呢。又要失信了。”秦剛擺了擺手。
“那正好,我就在這和你簡單的交接一下吧。”
“你到是省事。”
王為民笑了笑。
“這是件疑似謀殺,哦不!不是疑似,已經確定就是謀殺案了。我都好幾年沒遇到過這種大案件了。”王為民繼續說道,“死者是名男性,姓名未知,年齡在四十歲之四十五歲之間,胸口和背部都有多處創傷,分別在……初步斷定為利器穿刺導致,死亡時間初步估計是在昨天夜里,具體情況還得等調查組的結果出來后才知道。”
“有趣的你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
“剛剛所說的那些傷口全都不是致命傷,真正要他命的是中毒。”
“這么兇殘!”秦剛有些驚訝,“兇手這得多恨他啊,生怕他死不掉——作案工具找到了嗎?”
王為民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兇器,整個小區都翻邊了。死者也不是這里的住戶,鄰居都說不認識。”
“住戶是誰?”
“一個二十五歲的在校大學生。”
“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干出這種事。”
“可不是,前幾年不也出現過大學生殺人事件,我已經讓人去他學校取證調查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名青年男子的聲音,“老大我回來了。”
“我不是讓你去疑犯的學校調查嗎?”王為民皺著眉,對著新來的年輕警員訓斥道。
“調查了啊!”
“結果呢?”
年輕警察“哦”了一聲,趕緊把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
“要不要我回避?”秦剛笑著問道。
王為民苦笑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拳,“磕磣我是吧,反正到時候還得去總局和你交接,你現在回避個什么勁,別搞形式主義。”
青年警察不認識眼前這個中年大叔是誰,但見自己的直屬上司都不在意,他也不好說什么,直接匯報道:“疑犯名叫李斯特,老家在A省T市,父母都在鄉下務農,有個身患重病的妹妹一直住在當地市醫院的重癥病房。在校人際關系一般,入學的健康體檢非常正常,心理評估方面沒有任何問題,整體來說就是個普通人。不過我聽他的同班同學說,疑犯曾跟過他們大學心理學系的一位教授后面研究過催眠術的課題。那位教授曾屢次在公開場合贊揚過李斯特在催眠術上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
“重癥病房的費用可不便宜啊。”王為民皺著眉頭,“這樣也算有作案動機了。”
秦剛感嘆道,“如果他精通催眠術,犯起罪來恐怕比一般人危害性更大。”
“總局已經把案子接過去了,下午做完交接后,后面的事情就由你負責了。”王為民笑道。
“你倒是輕松。”
“能者多勞嘛,誰讓你是咱們市的警隊之星呢。”
開玩笑歸開玩笑。秦剛還是跟在王為民身后走進了死者的臥室。
臥室窗簾是拉開的,陽光和微風吹了進來。室內還算明亮,墻壁上貼著明星和動漫角色的海報,書架上都是一些專業書籍和卡通手辦,確實是一個年輕人臥室的樣子。
調查組成員全都聚在臥室的窗戶邊,有幾個年輕的陌生面孔,應該是今年警校剛畢業的新人。調查組的組長也是個老熟人,戴著厚厚的鏡片,頭頂有點禿。
死者的尸體就趴在臥室的床上,地上和床上都是已經發黑凝固的血液。死者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體型比較健壯,黑色頭發往后梳的整整齊齊,就連死了也沒弄亂。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高級名牌,一位對服飾方面有些了解的女警員發現死者腳上那雙鞋市面價格在三萬元以上,手腕上的機械表也是價值十幾萬的奢飾品。現場沒有打斗的痕跡,死者衣著整齊,身上的財物也沒有減少,但奇怪的是錢包里除了一疊美元,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包括銀行卡都沒有。但不排除這些東西是被兇手拿走的。
秦剛露出吃驚的表情,但他驚訝的不是這個一看就知道身份富貴的人蹊蹺的死在城鄉結合部的舊房子里,也不是驚訝為什么在國內死者身上卻全是美元。他驚訝的是死者背后的窗戶和墻壁竟然被整整齊齊的切出了一個菱形的洞,足有一米多高,最寬的位置在五十厘米左右,切口從窗戶的玻璃到磚石墻壁,就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切開的豆腐一樣整齊。
他走過去摸了摸菱形洞口的邊沿,就連紅磚上被切開的棱角都顯得有些鋒利。究竟是什么東西才能造成這樣的切割效果?這是他從業二十多年來從未遇到過的詭異案件。
“組長,結果出來了。”一名調查組的警員叫道。秦剛和王為民立馬趕到調查組組長身邊。
“死者身體略微僵硬,尸斑變化較慢,加上角膜的清濁度來看,應該是死于十個小時前,也就是死于昨天夜里九點半左右,誤差在一個小時到半個小時之間。死者身上雖然有多處銳器導致的傷口,但死因卻是毒素導致的內臟衰竭。造成傷口的兇器長度在十厘米左右,呈錐形,目前還無法分辨是什么東西,尸檢的具體數據需要到實驗室進行進一步解剖。”
有腳步聲走進來,中年男人望過去,是之前在過道上給鄰居錄口供的女警察。
“隊長,有人說看到了昨天夜里這里發生的事情。”
“那你把他帶進來。”王為民說道。
沒過一會兒,跟著這名女警察后面走進來的是一個體型矮胖,滿身酒氣的男子。大清早的一身酒氣倒是稀奇,但也有可能是昨天夜里宿醉到現在。
“同志你好,你有什么線索要提供嗎?”王為民問道。
“是的,是的,警察叔叔,我都看到了。”男子說。
“你看到什么?”
“藍光!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藍光,然后一個男人從藍光里面掉了出來……”
男子努力形容著,但卻給人一種胡言亂語的感覺。王為民皺著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名帶他進來的女警察。
“對不起,對不起,我……”女警察急忙向隊長道歉,她自己都覺得這個胖子是在說醉話了。
“別急著下判斷,我看還是先帶回局里,把他看到的具體過程詳細的記錄下來。”秦剛開口解圍,王為民只好點了點頭。
女警察對著秦剛投來感激的目光,然后帶著醉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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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上屯人
(修改2.0) 修改了一下人設,剔除了一個毒點,在此一定要特別感謝一下書友“Zurück”提出的意見,確實是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