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沉默,難去調(diào)轉。元惎欲言打破此境,笑道:“談這作甚,那人若能死了,真也解脫。你卻是為何而愁?我倆且說這戲,實過分無趣乏悶,你不如隨我去燼玉閣,賞美人之姿,聽她彈琴奏曲的好。”
此言道出,南門聿反不知說甚,無言可對,只有“好”了。
那些個言辭只乃客套之辭,哪里料想到他會答應,只道是認了栽,默聲回去領路。
二人并走前行,南門聿倒也走得坦蕩,元惎卻是扭捏。平生瞧見男人是又驚又懼,而今與一男子如此,哪里有過。
兩人步慢,短短之距竟去漫長。元惎終不得忍,說:“你在前走……當是認得的。”
那人真也寬和,只道:“好。”
終此,見無人看她,徒松一口氣。
信步至燼玉閣,杯盤已然設下,二人歸坐。蘇懷玉為簾后彈曲,正是那《尋歡記》中的曲子《滿衣裳》。
元惎暗道那戲陰魂不散,本想換個歡快的曲子聽,卻想南門聿似是癡迷如此,便任他去了。
實南門聿亦不喜此等傷春悲秋,無痛呻吟之類,只是元惎聽,他便隨她一同。
一曲未等過半,二人終不能忍,元惎擾斷弦音,說:“如此一番,想必蘇姑娘已是累了。不必再彈了,且去歇息罷。”
聞此之命,簾內(nèi)倩影抱琴,款款離去。
此下離了,屋內(nèi)只他二人,反過分靜了。
元惎心中甚悔方才將蘇懷玉請走。曲子雖惹人厭煩,但比之二人無言相對以坐,是好太多。
“姑娘不是要請我聽曲。這琴師走了,莫非我倆便只得在此喝酒,以坐等天明?”
“莫急。廖雙昱死了,廖言當是要來尋仇。你若情愿陪我等候,我便請幾位美人與你作陪,不同你要錢。”
南門聿看元惎一眼,出言應之打趣:“美人當是要懂她們的人疼愛,與我豈不浪費。”
元惎又道:“好。只是我方才只說不收你與美人玩耍的錢,吃飯喝酒的錢是要給的。”碎金碎銀也是錢,斷不可如此了了。
南門聿聞此只剩一笑,目光澄明。
“好。”
今趁此相坐以聚,元惎終有機會去除心中之惑:“你從何時開始跟我?”
“你見慕容磬那回。”
“自明月樓到鎖魂崖角你也在跟?”
“不。那日我恰逢有事,去了鎖魂崖。”
“慕容磬那回也是有事?”
“那次我本就在。你來了,我當回避才好。”
“那昨夜……”
“昨夜是我跟你。”
莫說聞之此言,只道是滿心歡喜。
回眸以望,四目相對已然。
她卻另起他言:“元玨已嫁人,我兩位皇兄也不久前駕鶴西游。”
話語一斷,她忍不得笑出聲。只覺不甚厚道,便又強忍著。
“蕭曄只剩我了。眼下局勢動蕩,便是我成了女人,亦是皇太女。普天之下更不會有甚么滄海遺珠冒出來。”
不論皇太子或是皇太女,皆是幌子。元曄斷不會將皇位拱手以讓。為不教旁支議儲,或有人趁機窺伺皇位,元惎只要不死、不引起眾怒,她的位子便無人可以動搖。想找尋別人頂替,更是絕無可能,蕭曄定會竭力阻止此類發(fā)生。
他自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