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涼風帶著細微濕意。暮春時節,許多樹木都戴上了新綠,蕭錦華抱著平板窩在院子里的吊椅上,不緊不慢地查看自己的私人郵件。
當看到周生發來的祝賀郵件時,她順便回復道:至今還未看到油畫的蹤跡,請務必記得郵寄,地址為XXXXXX。
隨后,她想起了一件不應該忘記的事。
在郵件通訊錄里找到希爾拍賣行的備注,她寫了一封英文郵件:雷諾行長,很抱歉,由于我上月離開澳洲,至今未歸,無法把拍賣的畫親自送到希爾拍賣行,望諒解。我會于今天把畫郵寄出去,望您注意簽收。
希爾拍賣行是澳洲當地一個專門拍賣藝術品的地方,它是一個公益性的機構,拍賣所得的金額除去拍賣行日常運作所需的部分,悉數全部匯入希爾基金會,用來資助全世界的貧困兒童。
蕭錦華是在上大學的時候經同學介紹才知道希爾拍賣行的,經過一番考察,她很看好它的運作流程和經營目標,于是自主申請成為志愿者,定期把自己的畫作贈送給拍賣行拍賣。
成為希爾拍賣行的志愿者是需要考核的,對于以自身藝術作品提供志愿服務的志愿者,希爾拍賣行會請專業人士來對其作品進行評估,達不到規定水準的,他們會建議此人選擇申請其他服務類型的志愿者。
志愿者并不是只意味著付出,相反,在希爾拍賣行,這類提供自己藝術作品的志愿者可以借這個平臺提高自己作品的曝光率,從而很有可能就成為新晉藝術家。
在希爾拍賣行成立的十年間,在志愿者隊伍里,就誕生出三十四位知名藝術家,其中有三位已成為業界的主流人物。
蕭錦華退出了郵箱,回到屋內,隱約聽到陳雨鳳喚她的聲音。
午膳過后,蕭錦華回到自己的公寓,把需要郵寄的畫整理出來。此次要送去拍賣的畫,一副是她到安市第一天看到的晚霞,另一副則是經過藝術加工的百橋市。
看著畫板上空白的畫紙,蕭錦華突然就出神了。
神游之中,她腦海中莫名閃現出當日那張清俊無雙的面容。
阮風,是不是如名字一樣,如風一般,可溫柔,可冷漠。
她向來對見過的人都記憶深刻,可,從未有過思念之意。
對心底的感覺,她不執著,不逃避,拿起一旁的炭筆,在畫紙上隨心勾勒。
蕭錦華從小就對圖像事物過目不忘,幾處勾勒,畫中阮風的棱角漸漸清晰。
她循著記憶細致地描繪,半個小時后,與當日情形一模一樣的人、景、物完整地呈現在畫紙上。
男子撐著一把黑傘立于車旁,黑色的碎發下是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雙眉濃而不粗,鼻子挺拔,俊美的面容上是淡漠的神情,不凌厲不張揚,如水般沉靜。
蕭錦華凝望片刻,把畫收到自己的素描作品集里。
周五,是東盛集團和風華集團面談的日期。面談地點在風華集團,東盛集團派了盛伊清、蕭錦華、財務部部長和兩位律師前去。
風華集團提前安排了人在門口接待,東盛集團五人一到風華集團就被迎著到了談判的會議室,主人還未來,陪同人員讓人送來了茶水,招呼他們先行坐下。
不久后,走廊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群精英人員擁著氣質清冷的男子列隊似的步入會議室。
為首的阮風走到主位,其余人一一走到與東盛集團五人對立的位置。
東盛幾人自然地站了起來,默契般,蕭錦華和阮風,兩人視線正好對上。
宛如初見。
雙方領導人開始互相問候。
“阮董,你好,很榮幸能與貴集團合作。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盛伊清。”盛伊清不卑不亢地伸出右手。
“盛總謙虛了,是你們的實力促成了此次合作。”阮風和盛伊清商業性地握了握手。
盛伊清接著向阮風介紹東盛的其他幾人,從站在她身旁的蕭錦華開始,“這是我們東盛的副總裁,蕭錦華女士?!?p> 阮風清風般的目光看向她,這一次,他的眸中似帶上如水般無波的笑意。
“你好。”蕭錦華坦然目視。
“你好。”阮風的嗓音朗潤而低沉。
談判正式開始,東盛五人翻開了風華集團遞上的合約書。
東盛集團的人研討商量中。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比铒L面容沉穩如常。
“請說。”盛伊清表態。
“我請求蕭錦華女士,擔任開發工程的總監。
聽到此番要求,大家都不明所以,一致望向提議之人。
盛伊清卻不做他想,她知道,阮風必定已清楚策劃書出自誰人之手。對阮風的請求無異議,不過,她無權答應這個要求,“這要以蕭副總的意見為主?!?p> 大家開始望向蕭錦華,阮風的目光也翩然而至。
蕭錦華看著他的眼眸,里面平靜到無一絲波瀾,沉默片刻,陳述道:“我并不了解工程總監的職務,恐怕無法勝任?!毖韵轮?,她并非術業專攻。
言清身為阮風心腹,負責解釋道:“蕭副總不用擔心,工程總監這個職務無需您付出太多精力,任務很輕松,只需您定期到實地驗收工程進度就好?!?p> 蕭錦華沒有馬上表態,她靜默下來思量片刻。
大家都在等著她的回復。
“嗯,我可以接受,但只能是暫時的?!笔掑\華終是點頭同意。
“歡迎你的加入?!比铒L神色淡然。
會議繼續進行著,最后,雙方對合約做了細微的補充和修改,達成一致后正式地簽約了。
“我送各位離開?!痹谑掑\華一行人起座離開之際,阮風也站了起來。
“那謝謝阮董了?!笔⒁燎鍏s之不恭,帶著一行人先行出門。
言清訝異之際,忙尾隨著自己的老板一同送客。
偶然間,蕭錦華和阮風并肩走到了一起。
“蕭,副總裁,”頓了頓,阮風對此稱呼擰了擰眉。
蕭錦華側目以對,眼中是詢問之意。
此時的阮風,眉眼少了往日的清冷,像與認識多年的朋友聊天一樣,“你在澳洲,生活幾年了?”聲線低迷。
蕭錦華接收完他的問題就答:“二十多年了。”
說完后,蕭錦華竟沒探尋對方為何提問這樣的私人問題,而且,也沒懷疑,對方是如何知道她是澳洲人。
“歡迎,來到華國?!鄙ひ艚诙鷤?。
近距離的耳語,讓她看清了阮風眼中真誠的笑。
風華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