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話本賣錢時便早已打聽過，青云書局的東家蘇惠姑娘與清風書局的東家蘇雪姑娘，兩人向來不對付，這原本與他無關，只是他當初選了青云書局賣話本，于情理之上，不應該與清風書局再有牽扯。可柳掌柜一再言明此乃私事，他一時之間也拿不定此事該不該應下。

　　抬頭，眼巴巴地看向蘇惠，似乎是想聽她的主意。

　　柳掌柜見成玨看著蘇惠，也向蘇惠看去。吳掌柜見此情形，也將目光落到了蘇惠身上。

　　蘇惠霎時一愣，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扯了個笑，問成玨：“成公子，可想好了？”

　　成玨搖了搖頭，直言道：“小生不知該不該答應。”

　　蘇惠一噎，心里頭翻了個白眼。這才恍然想起，這位成公子是個不會話說的人，這時候指望他來周旋，簡直是天方夜譚。

　　柳掌柜見此情形，忙道：“成公子，若是公子愿將此書改成戲本，我愿出這個價。”

　　說著，伸出一只手來。

　　蘇惠目光一閃，五十兩，當真闊綽。再向成玨看去，只見成玨仍是鎖眉搖頭，道：“不是銀子的事兒。此書已賣予了青云書局，若再賣給他人，沒這個道理。”

　　蘇惠心下頓然一松，微微一笑，忽然覺得成玨那張干瘦蒼白的臉看著順眼多了，連他生硬直接的話也覺著悅耳了不少。

　　見柳掌柜眼巴巴地看來，蘇惠便笑道：“戲本是戲本，話本是話本，不妨礙。成公子若是不介意將話本改成戲本排成戲，答應了也無妨。”

　　柳掌柜大喜過望，連忙起身向蘇惠作揖：“蘇姑娘如此慷慨大度，我替我那親戚謝過蘇姑娘。”

　　又沖成玨一禮，道：“成公子，五十兩定金稍后送來，若是公子愿意親自執(zhí)筆改成戲文，另有潤筆。”

　　成玨連連擺手，口中道：“五十兩已是太多，不必再給了。”

　　柳掌柜略略一愣，隨即笑著點頭，再三道謝之后，興沖沖地離去了。

　　目送柳掌柜離開之后，成玨頗有些不安地起身，向蘇惠問道：“蘇姑娘，如此，妥當？”

　　蘇惠寬慰地沖他笑道：“成公子不必介懷。在我看來，這筆生意并無不妥之處。班主托書局求話本，本就是常有之事，只是恰巧那班主是柳掌柜的親戚，看中的又是你賣給我們書局的話本罷了。一部話本能賺兩倒錢，本是公子自己的本事，若是阻了公子財路，反倒是我們私心狹隘了。”

　　成玨依舊蹙眉，遲疑道：“可五十兩……實在是太多了些。”

　　蘇惠實在是忍不住笑了，道：“只聽過有人嫌錢少的，頭一回聽見嫌錢多的。文才無價，人家愿出五十兩，便說明公子的書值得五十兩，成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成玨又看了蘇惠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到外間去挑了兩本書，讓吳掌柜記了帳，便告辭了。

　　蘇惠送走成玨之后，又在書局里呆了一陣，聽著書局里那些試子們口中的謠言碎語，心下越來越煩躁不安，與吳掌柜知會了一聲，便起身告辭了。

　　走在路口時，蘇惠忽然想與蘇未卿說說話，向蘇府的方向才走了幾步，又想到此時去蘇府，恐怕會落人話柄，便生生調轉腳步，回了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