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未卿這番話著實說到她們心坎里了。的確，她們是給宮里頭娘娘皇子繡過衣裳的，可那些精細花樣，繁復技巧，若非識貨之人，哪里看得明白？再者，越精細的東西越金貴，尋常百姓用繡件，只求實用，也不會花這個大錢去買精貴繡件。只有跟了蘇未卿與蘇雪這樣的大家小姐，她們的手藝才能賣出價去。

　　可是，兩位蘇小姐都是一品大員之女，都是能在京城里呼風喚雨的人物，她們一個也得罪不起，選誰都是個過。

　　蘇未卿仔細瞧了眼嬤嬤們的神色，又道：“我知道嬤嬤們為難。我與蘇雪身份地位相當，嬤嬤們定是誰也不好得罪。不過，蘇雪此人的手段，嬤嬤們也領教過了。說句心里話，她這般手段雖說只是想將嬤嬤們收歸已用，故而說了些大話，使了些詐術，嬤嬤們見慣了這些，說不定覺得無傷大雅，并不覺得有何不妥，畢竟，這世上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多了，蘇雪也無心傷害于你們。”

　　她說這話時，瞧見蕓嬤嬤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便知自己是將她們這番心思給猜對了。

　　話鋒一轉，她又道：“可我卻對此有不同的看法，我覺得，蘇雪待人不誠。既是待人不誠，那對幾位嬤嬤也未必是真心。有利可圖之，便善待，若哪日嬤嬤們當真眼睛壞了，拿不動繡針，她還會如此善待么？”

　　蕓嬤嬤登時心中一忒，驚慌地抬頭向馨嬤嬤看去。

　　馨嬤嬤正蹙眉思量，手擰著袖口，顯然也是心中不安。其他兩位嬤嬤也是神色各異，只有熙嬤嬤，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陣，道：“蘇小姐說的句句在理，蘇雪小姐使手段誑我們，確是有些不折手段了。繡技是我們唯一傍身的手藝術，可偏偏眼睛壞了，繡不長久。蘇小姐也是說過的，若是哪日我們繡不動了，東家也不會白養養著我等。唯有拼著眼壞之前，攢些養老錢，或是尋個好人家，好讓后半生有個依托。”

　　馨嬤嬤這話，倒與蘇未卿心里頭想的一般無二，若無繡技可傍身，尋個好人家，怕是這些嬤嬤們最好的出路了。

　　款款端起茶杯，含笑抿了口微涼的茶，茶杯無聲落桌時，她的話音也一同響起。

　　“這事，嬤嬤們想不出個法子，我這幾日在家苦思，已替嬤嬤們想好了。”

　　幾位嬤嬤頓時面面相覷，忙問道：“不知蘇小姐想了什么法子？”

　　蘇未卿往春花手里的繡樣一指，“那便是我想的法子。”

　　嬤嬤們蹙眉相看，皆疑惑不解。

　　蘇未卿笑道：“嬤嬤們可知道坐堂大夫？”

　　桂嬤嬤道：“自是知道。”

　　她進宮前有個遠房親戚是開藥鋪的，幼時見過幾回，還有些印象。

　　“尋常藥鋪，通常只有一個坐堂大夫，可若是大藥鋪，病人多，便會請幾個坐堂大夫。有些大夫名頭響些，客人便多，藥單上也會寫上自己的名諱。”

　　幾位嬤嬤轉頭向桂嬤嬤看去，只見桂嬤嬤也神色茫然。

　　“這倒是不曾見過。我等十幾歲便入了宮，入宮之前也多是出身貧苦，不曾去過蘇小姐說的大藥鋪。”

　　蘇未卿輕點了點頭，道：“我想出的法子，便是學這藥鋪，讓嬤嬤們當這坐堂大夫。”

　　嬤嬤們忙道：“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