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的祖師祠堂內,當慕羽簫推開祠堂的大門時,卻看到玉冪早就在里面,毫不避諱地吃著供桌上今晨剛剛放上去的貢品。
雖然有些驚怔,卻又覺得似乎他在這個地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本以為我是第一個想到的,但是沒想到你先來了。”慕羽簫手中緊緊地捏著今晨一支飛鏢釘在了他床頭的輕薄箋紙,那上面仔仔細細地用最細小的字體列著近一百年來華山派的掌門以及座下弟子,“這是你給我的吧。”
玉冪睜著迷惘的眼抬了抬頭,嘴里面還咬著半個雞腿,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邊吃東西邊含糊地道:“那是什么?”
慕羽簫唇角勾了勾,卻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道:“那么你是來看戲的?”
玉冪嘿嘿嘿地笑了兩聲,道:“喜歡熱鬧嘛,哪兒有人往哪兒鉆!”
“你們!”一個怒斥的聲音在門口響徹大殿。只見歐陽序以及顔慕澈和為數不多的華山派弟子出現在祠堂門口,訝然地看著玉冪坐在大殿的正中吃著供桌上的東西。
玉冪咽下了最后一口雞肉,喃喃道:“終于來了。”
顔慕澈首先站了出來,怒道:“我華山派尊爾等為上賓!請兩位記住自己的身份!!”
慕羽簫笑了笑,指著玉冪道:“東西是他偷吃的,與我無關。不過……”慕羽簫說著又指了指顔慕澈手中的小貼,道:“不過那帖子是我命人送給二位的,當然……不止二位。”
話剛說完,蘇世海父子以及少林、青城等少數幾個在江湖中極有威望的門派的掌門也都似集合似的出現在了華山派的祖師祠堂前。卻缺了凝夜谷和無名樓以及小刀堂等在山下駐扎的強勢組織的人。
玉冪粗略地看了看站在外面的那些人,自言自語道:“應該夠了……不過,辰灃怎么沒來?”
慕羽簫振了振袖口,立在祖師祠堂的正中,笑道:“各位掌門以及江湖的前輩們,晚輩慕羽簫。之所以將各位聚集于此,只是為了告訴大家一個小小的秘密而已……”
“胡鬧!”顔慕澈怒道:“這里是華山派的祖師祠堂!休得讓你們小輩無理取鬧!還不快快離開此處,否則就不要怪我華山派不顧江湖情面了!”
玉冪啪地一下將那啃得差不多了的雞骨架子給扔回了供盤里面,道:“不要那么小氣嘛,反正這些東西死人也吃不著。倒不如讓我飽飽口福!何必因為這些小事而大動肝火呢?”
顔慕澈并不認識玉冪,橫眉道:“你又是何人?膽敢在華山派的祖師祠堂內造次!”
歐陽序也有些疑惑地看著玉冪,玉冪卻突然抬頭,掃了歐陽序那蒼老的臉一眼,有一種說不出的涼涼的感覺。
“歐陽掌門,怎么不認識我了?”玉冪笑得沒心沒肺,一雙眼睛瞇成了月牙,咯咯咯地道:“那年我碰到了你你還送了兩只血靈鳥給我呢!”
歐陽序恍然,猶如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拈著白須笑道:“原來是你……怪不得如此眼熟。”
話到此處,蘇世海猛然地看了歐陽序一眼,雖極力掩飾,可眼中卻迸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雙手悄聲無息地緊握成拳。
慕羽簫唰地一下抖開了手中那薄薄的箋紙,道:“這是我今晨得到的華山派掌門以及座下弟子名錄……”
顔慕澈眉頭一皺,道:“你拿我們華山派名錄作甚?!”
“在場的各位有些應該知道武林大會剛剛開始的那天在這里發生的事情,晚輩也就沒有必要繞彎子了。”慕羽簫將那名錄鋪在了供桌前,道:“當日這里被血洗,牌位也被打爛許多,我與隱捕赫連兄在調查的過程中一直都想不通為什么兇手會在這里血洗祠堂。”
“必定是對華山派有成見罷了。”青城的掌門低聲道,雖然華山派并沒有將那日發生的事情公布,但是大家都是闖江湖的人,或多或少鼻尖都會靈敏一些,但凡有些什么風吹草動也都會有自己的人馬監探著。
慕羽簫笑道:“那為何不直接擾動后殿的石棺?如果真的是憎恨到要血洗祠堂的地步,那么破壞后殿的石棺恐怕還會更解氣吧!畢竟那里都是華山派的歷代掌門真身。”
“嘶……這話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慕羽簫接著道:“之所以血洗祠堂,之所以打亂了那些牌位,其實不過是兇手的障眼法而已……為了掩蓋自己真實的目的……”
顔慕澈眼神一凌,倏地看向了慕羽簫。然而慕羽簫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祠堂門外一小弟子慌忙地跑了過來,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四師叔瘋了!!拿著刀沖到了觀風閣里面到處砍人!有好幾個客人被砍傷了,現在住在觀風閣的有琴公子將四師叔制住了,可是四師叔卻……卻……”
小弟子的話沒有說完,歐陽序和顔慕澈兩人已經率先跨步奔向觀風閣,少林方丈以及青城等門派的掌門們也都紛紛奔往觀風閣。玉冪終于從那蒲團上站了起來,抖落抖落衣衫,低聲道:“他這一棋下得真是快……”
慕羽簫無奈地聳了聳肩,抽出了三尺青玉棍在手心里面把玩起來,問道:“要不要去看看?畢竟人命關天,活著的人還是比死了的人更重要一些。”
“哎呀……算咯,本來準備到這里來看好戲的,結果好戲還沒開始上演就已經落幕了。”玉冪徑自往殿外走去,末了卻回頭看了眼那些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牌位,眼神變得有些迷蒙。
慕羽簫也跟著他的眼神回望了眼那些牌位,在心中低低地嘆了一聲。
觀風閣內,辰灃一頭花白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那身上也多了數道血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曾經那穩重的模樣了。
有琴公子坐在輪椅內,眉頭微微地皺著,看著被牛筋鞭困住卻還是不停掙扎著狂亂怒吼的辰灃。
歐陽序與顔慕澈趕到看到這一幕,訝然得說不出話來。歐陽序率先走到了辰灃面前點住了他周身大穴,而后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腕處把脈,溝壑縱橫的臉上疑惑重重。被點了穴道的辰灃終于安靜下來。
“這……沒有中毒的跡象……”
“不是毒。”有琴公子淡淡地看著在地上一會兒蜷縮一會兒伸展的辰灃,低低地道:“歐陽掌門有必要去請凝夜谷羊姬子前輩前來了……有琴軒對于施針并沒有師叔精通。”說到此處,有琴軒想起了一個人,要說現在整個華山派,那個人的針術絕對是無人能及的,然而他卻還是禁口沒有提及,因為他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會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來為辰灃施針。
“此話怎講?”顔慕澈問道。
“他不是中毒,也不是被內力擾亂心智……而是他的體內插入了毛針。特別是在頭上……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著一根根的細針插在他重要的穴位上,以至于神經脈絡阻塞,導致了他的癲狂。”有琴軒冷聲道:“如果我們茫然拔針,即使只是一根拔錯了,那么辰前輩便會命喪當場。”
“來人!”歐陽序連忙吩咐弟子道:“快去凝夜谷行館請羊姬先生!”
此時,一些住在觀風閣的武林人士也圍聚到了房門前,似乎是要來討個說法。畢竟有人受傷,還是在他們華山派的地盤被他們華山派的四當家給傷了,再怎么說也得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歐陽序看了看外面氣勢洶洶的人,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辰灃。皺紋一瞬間又多了好多,那已經有些松垮的眼睛無奈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