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宴站在窗前將手上的白鴿放了出去,鴿子的腿上綁著一截短短的信件。
小嵐呆呆地坐在桌前,自從知道小姐死之后,她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屈宴嘆了口氣,道:“小嵐,如果小姐在天有靈的話看到你這個樣子,她一定會不開心的。”
“不開心?人死了之后真的會有靈魂嗎?”小嵐喃喃道:“如果真的有輪回就好了,那么至少小姐還沒有消失。但是真的會有魂魄,真的會有輪回嗎?難道人死了之后就不是一切塵埃落定煙消云散了嗎?”
屈宴撫了撫小嵐的額頭,道:“小嵐,你年紀還小,不要想那么多。你的人生還很長。”
“不……我的人生是小姐給的。要不是當年小姐將我帶回家,要不是小姐給我吃的給我穿的,我早就被凍死在了雪地里了!小姐……”說著,小嵐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淚水將一整個袖子都打濕了。
屈宴一個大男人在旁邊根本不知道怎么勸,此時,窗子前飛來了一只灰色的鴿子,屈宴立馬起身將鴿子腿上的東西拿了下來,展開一看,兩條眉毛一下子扭到了一起,“真的是他……”
傍晚,坐在輪椅上的有琴公子再一次來到了王家宅院前,身后的小童子立馬上前對著守門的道:“捕門有琴公子要見你們家老爺,快進去通報。”
守門的一聽是捕門的,話都沒有聽完便撒腿往里面跑去通報了,小童子雖然跟著有琴公子很久了,但是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頓時覺得“捕門”的名號真的很響亮,一下子反而楞在了門口。有琴公子見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童子這才走回來嗔道:“公子你笑什么!”
有琴公子收回笑容意正聲嚴地道:“羽簫,知道為什么人人都想往上爬嗎?”
小童子不屑地道:“還不是那些人想要名利與地位!”
“那你知道為什么那些人想要名利與地位嗎?”
“因…因為…”小童子撓了撓腦袋,道:“反正想要就想要了唄!好東西誰都想要啊!”
有琴公子搖了搖頭,道:“因為得到名利與地位之后就可以有很多人崇拜你。人類是一種很特殊的動物,可是卻也和普通的動物有著根本的相同之處,那便是,任何人都有一種依賴性,依賴于比自己強大的人。而一旦沒有被眾人所依賴,那么一個人便會努力地往上爬,以得到那種被依賴感。然而已經被依賴的那些人則想爬得更高,好被更多的人依賴、崇拜。在這個復雜的世界,強大與否往往就是靠名利與地位來論定的,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人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往上爬……”
小童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此時,一個輕而有力的掌聲在兩人身后響了起來。
“不愧是有琴公子,連世人的趨炎附勢爭名逐利都可以分析得這么透徹!”
有琴公子理了理手上的青色絲帶,微笑道:“你來了。”
屈宴帶著已經打扮成男裝的小嵐,道:“嗯,我來了。小嵐也帶來了。”
有琴公子根本一眼都沒有看小嵐,溫柔地看著屈宴,道:“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不敢勞煩有琴公子費心,我過得很好。只是不知道有琴公子在捕門過得怎么樣,”屈宴冷眼看了看有琴公子的腿,道:“看來不是很理想。”
有琴公子尷尬地笑了笑,卻什么也沒有說。小童子奇怪地看著公子,自己跟了公子這么久了,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公子這種表情。
此時,門內慌慌張張迎來了一干人等,王老爺走在最前面,王夫人和下人們緊隨其后。
屈宴見狀冷笑道:“看來你有琴公子的聲望很高嘛!”
有琴公子仍然沒有接話,只是將袖子扯了扯,把青色的絲帶掩藏在了里面。
“哎呀,有琴公子大駕光臨,這…這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王老爺諂媚地笑著,咧著黃牙嘴道:“下次來之前可要先告知一聲,好讓在下張羅張羅接風洗塵啊!”
相對于王老爺的熱情,有琴公子只是淡淡道:“我只是想來問點事情。”
王老爺笑道:“有琴公子要問什么在下知道的一定統統說出來!有琴公子快快里面請!”
有琴公子點了點頭,身后的小童子推著輪椅往王家大宅里走去。屈宴和小嵐也跟著進去了。
飯桌上,各種山珍海味和美食珍饈應有盡有,小童子恭敬地站在有琴公子之后,屈宴和小嵐也對桌子上的菜不感興趣,只有一個比小嵐略微小一點的小女孩坐在高椅上優雅地吃著菜,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了桌子上的菜了。
有琴公子想了想,道:“王老爺,為何不將邱公子和小姐叫出來一起吃頓飯,在下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問問邱公子。”
“這……這……”王老爺和王夫人兩個支支吾吾地,反而是那個吃東西的小女孩淡淡道:“小姐病還沒有根治,而且那種病有一定的傳染性,身體不好的人特別容易被傳染。”說著特意看了看有琴公子的輪椅,隨后接著道:“邱公子倒是可以出來見見…”
有琴公子聽完后直視著王老爺,王老爺眨巴著眼睛,立馬叫下人到臥室將邱云生帶出來。
有琴公子微笑著看了看小女孩,問道:“王老爺,這位小姑娘是?”
“這位是小神醫,將鴛兒從鬼門關救了出來!”王夫人激動地道:“可別看她小,她可是鴛兒的救命恩人!”
有琴公子感興趣地看著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師父是誰?”
小女孩想了想,道:“我叫劍歌,沒有師父。”
有琴公子挑了挑眉,卻沒有再問什么。屈宴一直冷冷地坐著,小嵐則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一會兒,兩個下人將邱云生帶了上來。小嵐恨恨地看著邱云生,而屈宴和有琴公子兩人卻是淡淡地瞄了眼便將眼神收回了。
王老爺尷尬地笑道:“這…小婿最近有點…有點…”
“有點不正常。”劍歌接話道:“好像是被下了毒。但是我沒有看出來到底是什么毒。”
有琴公子贊賞般地看著劍歌,道:“你還知道各種毒物?”
“不是‘各種’,是大部分。以前都有在書上看到過。但是我看他這個情況……”劍歌指了指目光呆滯的邱云生,道:“最初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中了迷心亂魂,但是后來再看他身上的特征又很奇怪,臉色青白,指甲烏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
有琴公子聽到“臉色青白指甲烏黑”幾個字的時候很輕微地皺了皺眉,斜眼看了看邱云生的臉和手,卻不動聲色地沖著劍歌笑道:“你是在哪兒看的什么書?連毒仙谷的迷心亂魂都知道?”
劍歌想了想,卻一下子不說話了,繼續伸著筷子夾肉吃。
此時,一個輕微的咳嗽從門前傳來。
兩個丫鬟扶著王鴛兒走了進來。王夫人連忙起身扶著她道:“鴛兒,你身體不好怎么出來了?”
王鴛兒淺淺地看了眼癡呆著坐在桌子旁的邱云生,道:“娘……我,咳咳咳,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王夫人道:“有什么事等會兒再說啊,現在有貴客在這兒,你先回房。”
王鴛兒固執地搖了搖頭,道:“正是因為有客人在,我才來的。”
有琴公子和屈宴等人齊齊地看向了王鴛兒,只聽王鴛兒接著道:“我想…我想讓云生離開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