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將桌子上的茶水從這個杯子倒到那個杯子,又再從那個杯子倒到這個杯子,如此來來回回后,小女孩突地將其中一杯推到坐在身邊的女人面前,“沙姨,喝!”
那女人從思緒中抽出神來,微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道:“歌兒,你那叫什么茶道啊!改日……”說到這兒,那女人卻頓了頓,吸了一口氣后接著道:“改日沙姨再教你。”
小女孩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沙姨,卻也什么都沒有說,端起桌子上的茶自己喝了下去。
旁邊的桌子上有幾個人正在談論著馮毅才的離奇死亡,其中一人道:“這馮大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還死得那么恐怖。”
“是啊,聽驗尸的仵作說馮大人是被下了毒之后再活活地給吊死的。嘖嘖嘖,這是兩刑共罰??!”
“就是,聽說吊死的人舌頭會伸出來,但是馮大人的舌頭卻被割掉了!后來仵作驗尸啊,發現那斷了的舌頭竟然在馮大人的肚子里面!”
“嘖嘖嘖,真是殘忍啊!”
“還有啊,那仵作好歹也是驗尸驗了二三十年的人了,他居然看不出來馮大人是被什么毒給毒死的!這兩天他正潛心地翻查著醫術藥理,想要找到那到底是什么毒!”
“我去看了的,馮大人七竅流血,連指甲都黑了!簡直就跟被火熏了似的!”
此時,在一邊聽得很仔細的小女孩突然插嘴道:“那他臉也是黑的???”
“那倒不是,臉是青紫色的?!闭f話的人扭頭微笑著看著小女孩,道:“小妹妹你聽這些不害怕么?”
小女孩搖了搖頭,道:“現在人這么多,又是白天,怕什么!”
“哈哈哈哈……”聽著小女孩稚嫩的話語,旁邊那一桌本來談論著馮毅才死亡而陰沉著臉的大人們一下子似乎放松了許多,都輕松地笑了起來。
小女孩似乎還想跟那些人說點什么,沙姨卻突然將小女孩拉到了身邊,道:“歌兒,今天你該泡浴了?!?p> 小女孩努了努嘴,片刻之后卻又揚起了甜甜的微笑,道:“今天要加薔薇花!”
“好好好,加薔薇?!鄙骋涛⑿χ嗣∨⒌念^,拉著小女孩上了樓。
噼噼啪啪,王家大宅門前的鞭炮歡快地響著,馮毅才的死完全沒有影響王家的喜慶,一干丫鬟下人在大門口派米的派米,發紅包的發紅包。還有管家和幾個得力的下人在門口迎接著來賀喜的客人。
一個小女孩在人群邊上看著那些乞丐和窮人爭先恐后地跑去分糧食拿紅包,自己卻努著個嘴自言自語道:“沙姨跑到哪兒去了……”
此時,一個十個手指頭上都戴滿了瑪瑙戒指的男人和一個身著華服的婦女走了出來,向著眾人道:“今日我王某招婿,各位能夠前來我已十分高興!這五百斤糧食和兩百兩白銀已經分成了若干份,各位盡可分拿回去沾些喜氣!”
此話一出,本來就雜亂的人群更加沸騰了起來。然而,冷靜地站在一邊的小女孩卻正好和那些爭前恐后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穿著華服的婦女手中拿著一串佛珠,微笑著走到小女孩身邊道:“小姑娘,你為什么不去拿紅包???拿到了紅包就可以買糖葫蘆了!”
小女孩看了看那婦女,突地眼睛一轉,甜甜地笑道:“我剛剛看彩云去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就擠過去了?!?p> “彩云?”婦女抬起頭看了看有些烏秋秋的天,道:“哪兒來的彩云?”
“就在那兒啊,在那兒……”小女孩隨意抬手指向了王家大宅的宅頂。
“這……”
此時,一個丫鬟喜上眉梢地附在婦女耳邊道:“夫人,聽說小孩子靈氣比大人的要盛,指不準這小姑娘看到了在宅子上的祥云了!”
“祥云?!”婦女驚喜地看著小女孩道:“你確定是在那邊?”
小女孩肯定地點了點頭,一臉單純的樣子。
婦女大喜,連忙吩咐旁邊的丫鬟道:“快把這個小姑娘帶進府里安排席位,得坐上位!”
“是,夫人?!?p> 小女孩被那丫鬟牽著手帶進了府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調皮的微笑。
“新娘新郎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小女孩果然坐在了席位的上位,雖然同席的很多人都心有不滿,但是因為王老爺一直行事霸道,都不敢多說。
只見那新娘被兩人攙扶著與新郎拜著天地,連敬茶時雙手都是被身旁的兩人支持著才勉強將茶端到了王老爺和王夫人面前。王夫人笑瞇瞇的,王老爺也笑得都看不見眼睛了。
可是,敬完茶后新娘被攙扶著起身時蓋頭一不小心被滑落了下來。
“好個美人兒!”座中一人低呼,隨即另外的人也都紛紛點頭,小聲議論了開來,“說是身體不好,這小姐就一直沒有出過府。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個美麗的女人!”
“這倒是讓那個新郎撿了便宜。”
“聽說那個新郎就是前不久那個女殺人犯的丈夫!”
“什么?!那個殺人犯?”
“就是就是,沒想到才死了個娘子現在馬上就又娶了個美人?!?p> “嘖嘖嘖,這世道就是這樣的?!?p> 聽著眾人小聲的議論,王老爺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眾人一見形勢不對,便紛紛閉了嘴。
小女孩不明所以地看著新娘,想看看人們眼中的“美人兒”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卻沒有料到,抬頭正好看見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臉色發青的新郎。
“你…你…”新郎指著新娘的臉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新娘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新郎,正準備支持著孱弱的身子走近新郎,沒想到新郎一見新娘靠過來了便又往后退去,直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將桌子上的菜肴撞得一地都是,然而新郎卻劇烈地喘息著,語不成話地念著:“不……不……不要來找我!不是我害的!”頓時賓客們立馬哄亂了起來,而新娘卻不知所以地看著新郎如此無禮的表現,頓時一口氣沒有上來,整個人癱軟了下去。好在身旁那兩個丫鬟一直攙扶著,王老爺見狀立馬吩咐丫鬟將小姐帶下去,又使了個眼色讓下人將已經陷入瘋狂狀態的新郎給拉住強行拖到了后堂去。
“哈哈哈,各位莫驚慌莫驚慌,這新郎啊可能是太開心了!各位坐下來繼續吃,繼續吃啊!”
眾賓客雖然心里仍然覺得不對勁,但是礙于王老爺在場便也紛紛再次坐了下來吃著喝著。而王夫人則在丫鬟的陪同下離席了。整個婚宴頓時更加詭異。
“大夫,鴛兒怎么樣???要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王夫人一下一下地抽泣了起來。
王鴛兒躺在床上,明顯地看到她出氣多進氣少,大夫診了診脈,卻搖了搖頭,道:“夫人,小姐的病您也知道,現在又突然受到了劇烈的打擊,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怎么…怎么可以這樣!鴛兒!我的鴛兒?。。 蓖醴蛉寺犕旰笳麄€人撲倒在了王鴛兒身上哭了起來。
丫鬟們也紛紛啜泣起來,平日里雖然王老爺和王夫人對她們一點都不好,還時打時罵的,但是這個小姐卻是溫柔可人,經常幫著這些下人說話,還從不把她們當成下人。丫鬟們雖然知道癆病是不治之癥,但也經常悄悄向上天祈禱小姐能夠好起來。可現在,王鴛兒卻猶如已經死去一般在床上躺著。
“你如果再壓著她她可就真的要死了哦!”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在王夫人背后響了起來。
幾個丫鬟這才上前將夫人拉了起來,王夫人抽泣著道:“我的鴛兒不會死,不會死!”
小女孩慢慢走向了躺在床上的王鴛兒,伸出了稚嫩的小手摸了摸王鴛兒的脈搏,又扳開王鴛兒的眼睛看了看,道:“是癆病啊……可是,怎的又覺得這么奇怪呢……”念叨完了之后又繼續在王鴛兒身上查探著。
王夫人看小女孩在王鴛兒身上摸過去摸過來的,連忙罵道:“小丫頭,你干什么!”
小女孩根本不回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解開了王鴛兒的前襟,一層一層地剝開了她的衣服。王夫人一見她這般侮辱王鴛兒,立馬吩咐道:“快把她拉開!快把她拉開!”
幾個丫鬟正準備上前將小女孩拉開,小女孩卻突然跳上了床,手中拿著一根銀針,道:“你們不想要你們小姐死的話就別過來,”說著,小女孩示威似的拿著銀針向幾個丫鬟瞪了瞪眼睛,幾個丫鬟嚇得動都不敢動。此時還在一旁的大夫驚奇地道:“奪天針?”
王夫人本來因為王鴛兒的事傷心不已,現在被這小女孩一鬧,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丫鬟們忙又將王夫人扶到了床邊的胡椅上躺著。大夫連忙又是把脈又是掐人中的。
小女孩卻根本不管王夫人,又從身上摸出了個精致的小布包,展開后里面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銀針無數,小女孩熟練地伸手將原先那根針扎在王鴛兒神庭穴,剛一扎下去卻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將銀針拔了起來,可是拔起來之后又“啊”地叫了一聲。
小女孩咬著下嘴唇小聲地道:“那邊那個伯伯,你把蠟燭給我行嗎?”
大夫笑了笑,將桌子上的蠟燭遞了過去,小女孩分別將銀針在火上過了過,高興地在王鴛兒身上扎了起來。嘴里還念念有詞,“先是璇璣,然后是紫宮,然后膻中……”
大夫驚訝地看著這個約莫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將奪天針在手中玩得熟練之至,還將人體穴位等找得十分精準!
當最后一針扎在王鴛兒的尺澤穴后小女孩長長地吐了口氣,一蹦一跳地下了床,對丫鬟們道:“你們小姐的命現在已經保住了,但是那個新郎能不能活下來我就不知道了。”
丫鬟們紛紛投來驚奇而不信的目光,連大夫都搖頭了怎么可能這十一二歲的娃娃隨便扎幾針就活過來了?
站在旁邊的大夫一直以驚疑的目光看著小女孩,問道:“小姑娘,你是從哪兒學的奪天針法?”
小姑娘想了想,笑道:“你是聽實話還是謊話?”
大夫嘆了口氣,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實話?!?p> “嗯…實話就是沙姨不讓我跟別人說誰教的奪天針?!闭f完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跑了出去,跨出門檻時還不忘回過頭來笑道:“古書上說要治愈肺癆可以用枸杞、百合、冬蟲草、沙參以及梨汁混合熬煮,但是書上卻沒有說各種藥物的量,要不你們就隨便配吧,反正不吃藥她那個病也會死!倒不如試試!”
大夫看著那小女孩跑了出去,輕聲喃喃道:“奪天針……這是毒仙谷的秘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