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語走過來，道：“寶玉，這里人多，有什么我們回去說。”
“回去哪里？你沒見云炙真君還坐在那里等著她，她現在可沒有時間跟我們去別的地方。”
“那你……”顏卿語皺起眉毛。
“你說。”舞丹陽覺得宋寶玉很不對。
“我……”
“宋寶玉！”顏卿語語氣嚴厲起來。
“我喜歡蕭衍。”宋寶玉不顧顏卿語的阻止，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她緊張又倔強地看著舞丹陽，眼神中似乎還有細微的敵意。
殺手丹是對敵意相當敏感的人。
“不要鬧了！”顏卿語要氣死了。她去拉宋寶玉的手臂，宋寶玉卻甩開她的手，只倔強地看著舞丹陽。
“我沒有。丹陽，我告訴你，我是認真的。我希望你不要跟我搶。”
莫名其妙？
殺手丹皺眉。宋寶玉喜歡誰跟她有什么關系？什么叫不要跟她搶？難道她覺得蕭衍那種深淺不知，居心叵測的人有什么好的？
再說了，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她才不感興趣。
“隨便你。”她是不是應該跟蕭衍說？找錯人了吧？
殺手丹看了顏卿語一眼。
顏卿語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她不高興地說：“行了，你也說完了，丹陽還要回去，我們也回去吧。”
宋寶玉見殺手丹不在意的樣子，心中緩緩放松下來。
當她放松了，便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丹陽，我……我想岔了，既然你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們還是朋友。”
顏卿語真的是想翻白眼。
可是，說起友誼，她和宋寶玉認識在前，和宋寶玉在一起的時間也比和舞丹陽在一起的時間多。特別是當舞丹陽變成了殺手丹之后，顏卿語雖然看到“舞丹陽”的改變，感覺到自己對她逐漸產生的欣賞——那是與之前不同的感覺——可是，她和宋寶玉的友誼依然是深刻的。
正因為這種深刻，當她意識到宋寶玉在做一件很傻，很無望，還會傷害到三個人友誼的事情，但她又無法勸阻她的時候，她是惱怒的。而現在，她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了。
宋寶玉就這么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說得理直氣壯，說得勇敢決絕。
可是，蕭衍是什么人？
就算沒有他身后的整個蕭家，單說蕭衍這個人就不可能看得上宋寶玉這樣的小丫頭吧？
顏卿語揉了揉眉角，直接拉宋寶玉要走。
“丹陽，今日不是時候，我們改日再聚。”顏卿語與殺手丹點頭道別。
殺手丹也未留她們，只淡淡看著她們走了，便緩緩走向云炙真君。
莫名其妙。
還能不能好好修仙了？
“說完了？”云炙真君沒話找話。
殺手丹點頭。
有什么好說的呢？
云炙真君看了看她的衣服，道：“這衣服蕭衍那小子送給你了？”
“沒有。”殺手丹道。
“走吧，回去后換下來還給他。”云炙真君起身，語氣簡潔。
殺手丹于是跟著云炙真君離開大正殿，回去了四十八峰。
待換下常服，殺手丹將那套禮服折好，送到了云炙真君面前。
云炙真君看了眼那套禮服，道：“給我做什么？”
“請師父代為轉交蕭衍。”
云炙真君沒有接過來，卻道：“你怎么不去？”
“我最近不會出去。”殺手丹回答道。
“哦？是因為你的傳送石送給了那個叫秦惜微的小子吧？”云炙真君看向殺手丹，“我記得你們當時一起過了第一關和第二關，那小子弱弱的。”
殺手丹道：“他用得上。”
“那你用不上？”云炙真君挑眉。
殺手丹道：“我很快會學會御劍。”
“這么自信？”云炙真君內心是喜歡殺手丹這樣的自信的。
在云炙真君依山鑿成的洞府中，殺手丹突然雙手托著那套禮服，緩身跪了下來。
云炙真君眼皮掀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終于道：“只是轉交個衣服而已，何必行此大禮。”
“并非只是轉交衣物，而是……”殺手丹低下頭去。“師父在上，弟子丹，愿向師父坦白，師父但有發問，絕不隱瞞。”
殺手丹的額頭抵上了冰冷的地面。
云炙真君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有一塊地方不知道怎么的柔軟無比。
在云炙真君心里，像蕭衍那樣的人，他雖然常會親切的笑著，但你知道他是驕傲的。他的驕傲被包裹在光鮮柔軟的外衣之中，讓人不能忽略，但也不會讓人感覺到太強烈。
而眼前這個人，她的驕傲滲透了全身的皮肉、血液、骨髓。她單單只是站在那里，已經能夠讓人感覺得到她毫不妥協的驕傲，那種驕傲有棱角，會冷酷，而且強烈得從來不知道隱藏，赤裸裸地叫任何人都感覺得到。
她是具有武者的剛性的人。
而這個人伏下身子，低下頭顱，語氣堅定地說著這樣的話。
這是將她所有的驕傲和信任都交在了他的手中。
這就是他選中的人，這就是他賭定未來會站在武道巔峰的人。他恐怕再難找到這樣合他心意的弟子，他恐怕也再難有今日的決心和激情去培養一個要將她送上武道巔峰的弟子。
她能想通真的很好。
“衣服的事本君應了。后面的事，你坐過來，為師確有些事情要問問你。”這個時候，云炙真君反而相當冷靜了。
冷靜，才會有有效的溝通。
云炙真君心中有很多疑問，這些問題他會直接找殺手丹要答案。
那一日，兩人一直談到日落月升，枝搖蟲鳴。
殺手丹再走出去的時候，坐在高高的樹上遙望著浩瀚星空，順便伸手摸了摸趴在旁邊無聊地啃著樹葉玩兒的白虎隱，突然勾了下嘴唇，笑了。
修仙這種事情畢竟和學武不同。她當年當殺手當得好，按照同樣的方法去修仙，卻不一定能修煉好。
她當年當著師父發誓，此生只認一人為師。可是，誰能想到她竟然有此機緣換了一個人生。
換掉的人生還能按照原來的路子去過嗎？
不能的。
嚴格說起來，她都已經不是自己，她的名字叫舞丹陽。
她常常對自己說——我是舞丹陽，想要以此來提醒自己現如今的身份和生存狀態。可是這樣說明她內心多么堅持自己其實還是當年那個孤勇的殺手——丹。
師父說得對，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