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奴照常去寧壽宮給老太妃請安,郭芙月并不在場,聽她的侍女斐露來報,竟是生病了。
許久沉默不語的江有寧今天竟然突然接了句嘴,諷刺道,“賤妾不知還以為宸妃娘娘已經懷胎十月要分娩了,所以無法來寧壽宮給老太妃請安,沒想到區區風寒就連下個床給老太妃請安都不愿意,難不成她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后?”
江有寧今天的冷嘲熱諷不是沒有征兆的,昨晚杜鵑告訴南奴,郭芙月不知什么緣故當著楊姣的面把江有寧羞辱了一番。
她們二人素來就是死對頭,郭芙月不管站哪邊都必須得罪一個。這樣硝煙彌漫的地兒,南奴有多遠就離的多遠。
誰也不站,她倆愛咋滴就咋滴,完了倆個都留在賢靈殿接受批評,聽幾天訓,不愁她們以后不收斂著點。
聽了江有寧的話后,權熙公主比南奴想象中的要得意得多。
“哀家年紀大了,你們啊心意到了就行,有空多來寧壽宮陪哀家多聊聊天兒,時間一晃也就過去了。”老太妃看起來神色憂傷,言語凄涼。
南奴聽說過老太妃的事跡,她一生跟隨圣武君父戎馬關山,是一個可歌可泣,可憐可嘆的女人。
問一句深宮梧桐幾許,問一句愛意離愁幾許?
南奴忽然想到老太妃曾經念叨過的一句話,“這深宮,老了一批,又來了新的一批,哀愁哇永遠都沒個盡頭兒……”
想著想著,南奴便覺得有些傷感,曾以為獨孤代戰對自己情深義重,愿意與自己長相廝守,可是結果他終究娶了鄭雨煙。
被迫嫁給屯杏山莊的張炳龍,卻過著豬狗不如的屈辱日子,身為貴妃,有臣殷治的心始終眷戀著他曾經的愛人。
果然,后宮之中只有哀愁永遠沒有個盡頭。老太妃年輕時功績和聲望無可匹敵,奈何到老膝下無一兒半女。
恭王妃表面上鮮艷光彩照人,可是她卻遠不如她的死對頭李良人有子女承歡膝下。
南奴陷入如煙般的往事回憶之中,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動靜打斷了思路。
只見一個身著淺藍色衣裙的宮女打碎了給各宮嬪妃們新奉的茶,嚇得渾身顫抖,頭埋在地面上一動不敢動。
權熙公主看著地上灑的到處是茶水,登時火冒三丈怒斥道,“大膽賤婢,幸虧老太妃不在,否則沖撞了她老人家,本公主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宮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拼命磕頭謝罪,求饒:“奴婢該死,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公主恕罪。”
權熙公主看了一眼昭姬,想讓昭姬開口處罰,趁著這個功夫給南奴來點下馬威,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昭姬謹小慎微,不敢得罪南奴。
“昭姬你覺得這個冒失的婢女該如何處罰呀?”權熙公主死死盯著昭姬,心想著這樣的生死大權還不攬了去?
昭姬起身向南奴拱手倚禮,謙遜的說道,“嬪妾身份低微,不敢逾越,但憑貴妃娘娘做主!”
權熙公主氣的牙癢癢,心中怒罵: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枉費本公主一番心思。
那宮女抬頭正巧與南奴四目交接,南奴萬分驚訝。
她居然是自己尋覓多年的好友,者秀!天吶,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還活著,者秀她還活著……
南奴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眼眶濕潤,童姥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南奴這才恢復平靜。
“既然老太妃已經安然睡下了,咱們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將寧壽宮收拾整齊后再來賢靈殿,本宮像好了再去處罰你。”南奴當然不會讓她死的,她一定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和危險的。
童姥疑慮重重,但見南奴心事重重對那宮女感覺十分特殊,便不好再去多說什么閑話。
夜晚時分,者秀來到賢靈殿,眼見南奴,如同遇到救命稻草,眼角浸滿淚花,南奴亦喜極而泣。
“者秀姐姐,真沒想到我還能夠再見到你。”南奴與她擁抱著哭泣,相聚甚歡。
者秀哽咽道,“南奴,這輩子還能夠再見到你真是無憾了。”
童姥聽后輕聲咳嗽,意在提醒者秀,稍后者秀亦有所察覺,便瞬間改口,畢恭畢敬:“奴婢者秀給娘娘請安。”
南奴虛扶起她來,笑道,“者秀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快快請起。”
者秀低眉頷首,告謝道:“奴婢謝過娘娘。”
南奴看著她略顯滄桑的臉,便拉著她的手親切的問道,“者秀姐姐,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小緣他怎么樣?”
者秀眼神閃爍,張小緣在她來到車臣國的時候早已經在被自己賣給大戶人家做兒子,她不能告訴南奴實話。
“你走后我和小緣日思夜念,盼著你能回來,可是你不辭而別連個音信也沒有。”者秀微微抱怨著,果然有效地轉移了自己的嫌疑和險境。
南奴十分愧疚,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究竟是先從她離開恭王府開始說,還是說一說自己與恭王妃之間的恩恩怨怨,造成那些不可挽回的結局?
者秀開口假以安慰道,“好了,我們姐妹難得相見,你也不必再有任何憂慮了。”
她低著頭小聲哀求,“南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者秀姐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盡管直說好了。”南奴慷慨陳詞。
“你能否想辦法將我調到你的賢靈殿,我想照顧你,不想再待在那里受別人欺負了。”者秀的哀求南奴無法去拒絕,她知道這個“妹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這對南奴來說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調個宮女過來而已。
南奴當即應允,傳令蘇綺,讓她和管事的姑姑打個招呼。
者秀欣喜若狂,為了避嫌只得裝作受了教訓的模樣離開賢靈殿。
童姥對者秀從寧壽宮相遇的一開始就充滿了懷疑,等她走后便小心試探著,問道:“娘娘,這個者秀為何會出現在寧壽宮?而且還是當著所有的娘娘們的面兒出現的。”
南奴笑道,“我知道姑姑是在懷疑她別有目的,但是她自己也說了,希望能到賢靈殿,不再受別人欺負。”
“娘娘的意思是她是故意接近娘娘的?”童姥順勢問道。
南奴點點頭,在她看來者秀的接近是為了讓自己成為她的避風港,但作為姐妹,幫助她又有何妨。
童姥雖有認同,但心中仍有許多疑慮,只能說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