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城議事廳。
“周將軍,那廣陵的喬茂、梁剛、陳紀已經聯合黃巾軍舊部,一共兩萬八千人,出江都港向建業襲來。”
周瑜羽扇綸巾一襲白衣,顯得瀟灑從容。他先是扇了扇扇子,才輕蔑的笑道:“一群烏合之眾…眾將聽令!”
“在!”
“黃蓋、潘璋!令你二人率領五千士卒為先鋒!魯肅!命你領三千人馬在后壓陣!其余人,跟我一起率中軍五千人出江乘港迎敵!讓敵人全部葬身魚腹!”
“吼~~~~”
旗艦之上,周瑜遠眺袁術軍的船隊,心中疑惑:“怎么回事?跟以往的袁術軍略有不同…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先試探試探。”
“打令旗!讓黃蓋率前鋒做試探性進攻!”
隨著周瑜的命令傳出,傳令官手中的兩枚小旗上下飛舞,正是經過孫策改良過的后世旗語。
“黃老將軍,周將軍讓咱們試探性進攻。”
潘璋看到旗語,走下瞭望臺對黃蓋說道。
黃蓋摸了摸臉上的絡腮胡子,嘀咕著:“進攻就進攻,為啥還要試探性的?不爽利!”
“可…這是軍令啊。”
“哎~~~你個臭小子懂什么?老夫我隨老將軍東征西戰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潘璋看到黃蓋吹胡子瞪眼,也就閉嘴低下了頭。沒辦法,誰讓自己年輕又沒什么軍功呢。
“小的們!隨本將軍殺過去!宰了對面的袁術軍!”
“嗷~~~”
隨著手下水兵們的一聲嚎叫,黃蓋率領五千前鋒部隊成四列縱隊沖向敵陣。
周瑜微微皺眉:“這黃蓋干什么?沒看到我的命令嗎?魯莽…”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周瑜心里清楚,江東猛虎這幾員老部下,如程普、黃蓋、張昭、張纮幾人,都對他這個毛頭小子手握重權頗為不服。雖然幾人嘴上沒說什么,但周瑜能感覺得到,幾位老人家對他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的。
魯肅擔憂的看了眼周瑜,他也看出了其中的癥結所在。
“公瑾…這…要不要對主公說說?”
周瑜一揮手:“不用,如果這點小事都要伯符出面解決,那還要咱們做什么?就讓老將軍去試試,挫一挫他的銳氣也是好的。只不過我擔心的是袁術軍中那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總之就是讓我很不舒服。”
魯肅手搭涼棚看向遠方敵營,他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因為敵陣太過安靜了!
其實就在兩軍尚未開戰之前,他們這兩座城池之間就已經發生過幾次小摩擦。但前幾次觀袁術軍作戰,真可以用“烏合之眾”來形容的。也許是廣陵的太守喬茂太過無能,他手下的士兵們也毫無戰意,基本上就是打一打就跑的節奏,可是今天……
就在周瑜和魯肅說話的這功夫,黃蓋的先鋒隊已經沖到敵軍陣前大約兩百米的地方。
“弓箭手準備!”
隨著黃蓋的一聲令下,那些站在樓船高處的弓箭手全都搭箭在弦,蓄勢待發。
雙方陣營又靠近了些許,黃蓋手中小旗猛然落下,大喊一聲:“放箭!!”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破空聲陣陣傳來,一陣陣箭雨自孫策軍中升起,又于袁術軍中落下,就像是在兩軍中央的天空中用箭矢搭起了一座拱橋。
“嗖嗖嗖!咄咄咄!”
密集的箭雨持續了五輪,黃蓋手中小旗再度揮舞,喊道:“沖鋒船!給老子撞!”
這一次,自黃蓋的先鋒隊陣營中,快速的駛出幾艘身材狹長的沖鋒船來。而這些沖鋒船無一例外都在船頭加裝了鐵質撞角,這根撞角能夠保證沖鋒船一旦撞擊上敵船,便會牢牢附著在敵船船身上,像跗骨之蛆一樣,不但拖慢敵船的轉向和行駛速度,還能在沖鋒穿上放滿火油進行火攻。不過這次黃蓋并沒有采取火攻,只是單純的準備跳幫戰。
沖鋒船因為船身狹長,而且經過呂蒙的龍舟船改造,又在船身兩側加裝了十幾對船槳,這樣一來在速度上就又提升了一大截!就算對方的弓箭手想要射中這些沖鋒船都是不太容易的,更別說船身上還加裝了一層半圓弧樣式的護板,用來保障士兵的安全。
沖鋒船上的士兵都是挑選軍隊里最不怕死的那一撥人,而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沒有家。柱子就是這么一個人。他今年二十八歲,從小無依無靠一個人討飯生活,現在又沒有娶妻,就更別提孩子了。自從他加入孫策軍之后,就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那就是打仗!
身材瘦長雙臂也細長的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名好水兵,不但水性極好,而且在進入小山谷訓練了一個月之后,他的身體也變得更加結實,還學到了很多新本領!
柱子很驕傲,因為他所在小隊的這艘沖鋒船速度最快!沖在隊伍的最前方。
“兄弟們!加把勁!咱們要第一個登上敵船!”
小隊長胡唯泉是一個三十歲的精瘦漢子,這時候的他正坐在沖鋒船的最前方拼命給大家鼓勁,而這都是因為軍中有這么一條規定:凡是對戰中第一個沖進敵營或是敵船的士兵,都能賞百錢和一壺將軍府出品的好酒!
有錢賺自然是好的,可士兵們卻更喜歡后面那一條賞賜。將軍府的酒啊!聽說是主公親自釀的烈酒!聽喝過的將軍們說,只要喝了主公釀的酒,那么別的酒喝起來都跟馬尿一個味道!也不知道說這話的將軍是不是嘗過馬尿,不過士兵們還是對主公親釀的酒水向往不已。
眼看自己的沖鋒船就要撞上敵陣的戰船了,可是柱子卻沒有等到本應該射來的敵軍箭雨,他心中納悶:“難道敵人已經被嚇跑了?”
小隊長大喊一聲:“準備撞擊!”
隊員們聽到號令,立刻蜷縮身體趴在床艙底部。這是他們之前訓練過無數次的撞擊準備。
“咣!”
船身在經過一陣劇烈的震動后,很順利的就將撞角插進了敵人的戰船腹部!
“嗷!兄弟們!登船!”
胡唯泉自腰間抽出戰刀大喊一聲,然后就首當其沖的往敵軍船上爬去。
柱子也從船艙底部摸出一桿早就準備好的長槍。他站起身向后看了一眼,他們果然是第一個沖上敵船的小隊!哈哈哈!這下他要有口福了!
柱子只是興奮,卻沒有記住訓練時長官告訴他們的一組數據。那就是第一個沖進敵營戰士的生還率……只有可憐的百分之一。
“沖啊!~~”
柱子嚎叫著提起長槍也沖了上去,可等他爬上敵軍戰船的時候,卻看到先前沖上來的隊長胡唯泉只站在前面發呆。
“這…太特么邪門了吧?”
聽到隊長的嘀咕,柱子這才望向不遠處的敵人。可當他看到敵軍的那一刻,就也冒出了跟隊長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邪門!
只見幾人眼前,一列列袁術軍士兵就那么直愣愣站著,有好些士兵身上還插滿了箭矢。可詭異的地方就在這里!這些士兵就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他們就算身上插滿箭矢也一聲不吭,甚至連身體都不會動上一動,太詭異了!
“隊長……這,咋辦?”
站在柱子身前的大胡子開口問了隊長一聲。這時候胡唯泉才吞了口唾沫說道:“咱們上去看看,注意保持陣型!”
隊長口中的陣型,就是孫策著重讓自己士兵練習的“鴛鴦陣”。大致就是取自后世戚家軍的那種陣型;就是刀盾手、長槍手、弓箭手等兵種小范圍相互配合的一種戰術。只不過孫策稍微將這種戰術改良,讓他們能分能合,機動力大漲。
聽到隊長的命令,柱子幾人迅速圍在一起,結陣慢慢向前靠近。柱子屬于隊伍中的長槍手,所以他站在刀盾手的后面,屬于第二排,相對也看的清楚一些。他發現,那些袁術軍的士兵仿佛根本看不到他們,眼睛一動也不動。可就是這樣跟木頭人一樣的敵軍,卻讓柱子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就在柱子這個小隊逐漸靠近敵軍的時候,其他友軍的小隊也已經一一跳上敵人的戰船。隨著四處響起的討論聲,柱子知道,其他小隊也遇到了跟他們一樣的問題。
就在這些沖鋒船全部撞擊到位,士兵都已經沖上敵船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了一陣鈴鐺聲!
“叮鈴叮鈴~~~~惶惶蒼天~~~生死相連~~~長生逆道~~~唯我青蓮~~~”
柱子聽到這不知道從哪里想起的詭異聲響,心里泛起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自敵軍的旗艦上緩緩升起!
“那是什么?!”
大胡子伸手一指升到天空中的一位黃袍道士大喊。
柱子也看到了,升上半空中的是一位身披黃袍,手握鈴鐺的道士!
“大家小心!!”
隊長胡唯泉剛剛喊出這句話,柱子就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對面那原本一動不動的敵軍士兵,竟一槍捅穿了隊長的腹部!
“啊!….快結陣!后退!不要亂!”
胡唯泉腹部中了一槍,但似乎沒有傷到要害,他仍是竭力指揮著大家不要亂。可大胡子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柱子聽到他口中喃喃自語:“神仙…這是神仙…我們怎么贏?我們贏不了…”
“噗!”的一聲,柱子驚恐的發現,大胡子的頭顱已經被沖上來的詭異敵軍一刀斬落!鮮血從大胡子的勃頸處沖天而起!自空中形成了一股鮮血噴泉!
“柱子!別發楞!快點動起來!”
一聲大喊讓柱子略微清醒了幾分,緊接著他就按照著平時訓練時的動作下意識的動了起來。結陣、出槍、收槍、移動、出槍、收槍、移動……如此反復。
出聲喊柱子那人是一位皮膚相比較他們白上很多的年輕人。他們都管他叫“書生”。因為聽說“書生”之前是某個大家族的后輩,還被人舉孝廉做過地方官。可是“書生”似乎更喜歡戰陣廝殺,所以他毅然辭掉了官吏的職務,來孫將軍賬下做了一名普通士兵。
此刻,“書生”一只手將隊長胡唯泉拉到刀盾兵的身后,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胡唯泉腹部的血窟窿上。可是隊長腹部那個窟窿卻如何也止不住血,此刻就像一處泉眼啵啵往外冒血,還真應了隊長的那個名字---胡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