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燮羽叡七年春。
這一年,風調雨順,百姓們都說是上蒼感羽叡帝圣德,故雨水充沛風和日麗。就連連年大水的聿河都平平靜靜,兩岸百姓安居樂業。
洛城,富賈云集酒樓林立,日日大街都是熱熱鬧鬧的模樣。城中還有碩大的碧婷湖,雖比不上那明珠湖,但湖邊也是風景秀麗美不勝收。
就在這碧婷湖畔,有一處酒樓名曰樓蘭閣。
這樓蘭閣據說一年之前還是一番以詩書酒茶會客交友的文人墨客必去之處,可是不知為何就一年前開始,這里徹底成了個飲酒作樂的地方。外人們可能不清楚,但這洛城人可是人人都知曉,那樓蘭閣內有個酒娘,嬌媚可人似妖精般將洛城的男人迷得團團轉。
“王……”一個背后背著大包袱的中年男人緊緊跟著前面那個男子,頗有些猶豫地道:“主子,這樓蘭閣人員復雜,我們就這樣……”
然而,前面那個男子似乎根本不把這中年男人的話放在耳邊,只往樓內走著。
樓蘭閣的小二恭敬地迎著兩人,只是剛剛進門,便感覺里頭吵雜無比,似乎市井三教九流都在這里似的。
“兩位,還是跟小的上二樓吧。”那小二見二人雖然有些風塵仆仆,但是穿著談吐氣質均是不凡,便想引著二人上二樓去。
“怎么,一樓二樓還不一樣?”
那小二笑笑,躬身道:“二樓比一樓多收二兩雅座費。”
這兩人不置可否,只跟著小二到了二樓。
果然,二樓氛圍大不一樣。一樓吵雜,而這二樓雖不說清幽雅靜,可比起一樓來,確實好了不少。
“就這個樣子,就要多收二兩‘雅座費’,你們真的是店大欺客啊。”那男子冷笑一聲,卻又隨即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正好看到窗外碧婷湖內泛舟的姑娘家。
那小二倒也不在意人家砸自己牌子,卻是道:“那沒辦法,這價兒是咱老板定的,而坐下來愿意給這銀子的是客人。那俗話說得好,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小的也沒辦法。話說,二位想吃點什么?”
那男子對這小二的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隨口道:“把你們這兒招牌菜都上來。”
小二愣了愣,而后對那男子道:“客官你確定要所有的招牌菜?”
“怎么了?”
“沒事兒,菜馬上上來!請客官稍等!”說完,那小二一溜煙兒跑開了。
一直跟在那男子身后的中年男人在男子的示意下也坐了下來,道:“主子,此趟南下,約克汗都爾只能夠頂半個月,咱們要是再往南走,十天后可就回不去達拓了。”
那男子冷冷瞥了眼,道:“汗都爾哪有你這么笨,十天后要是我回不去,他自會想辦法。”
兩人正喝著茶,小二那頭一道道的菜就上來了。剛開始還好,各色拼盤海陸葷素,但是上著上著這男子臉色就不善了:“你們招牌菜這么多?”
粗略數下來,那一桌子已經上了的至少二十余道,幾個店小二還在陸陸續續上菜。
“不是您說的嘛,招牌菜都給您上!”
“你!”
小二頗為委屈地道:“咱們樓蘭閣全國各地都有分店,零零總總菜色好幾百道!咱們招牌菜也就一個菜單面兒,數來數去不過三十八道,客官您說要上齊了所有招牌菜,小的還跟您確認過,這,這……”
“算了算了,下去下去,廚房還沒弄的就別弄了,我們兩人也吃不完這么多。”那男子揮退店小二,卻聽到上樓的梯口傳來了喧鬧聲。
“讓那個死妖精給我出來!”
人未至,聲先到。
只見一個穿著粉色裙衫頭戴玳瑁釵瑪瑙步搖的女子氣勢洶洶上了樓,身后還跟著家丁數人。
那中年男人低聲對男子道:“主子,咱們的玳瑁。”
男子示意勿要多言。
那女子一臉煞氣,然而雪膚花貌,是個標準的美人。可惜的就是這么氣勢洶洶,活活掩蓋了那美貌,只讓人覺得這氣勢像極了潑婦罵街。
“死妖精,敢搶別人男人不敢出來?今兒我過來不把你打成豬頭我就不叫婁喬!”
叫騰了半天,但是樓蘭閣里頭的護衛似乎是得了指示一般,都沒有上前將那婁喬“請”出去,任由她在那里叫罵。那婁喬畢竟是個女子,能夠罵的話也就那么多,直說得口干舌燥了,旁邊店小二竟然遞了杯水上去。
“滾!”那女子就差一腳將小二給踹翻了。
忽而,聽得這二樓及上的三樓處一道門開的聲音傳來,隨即一陣濃烈的香風飄來,樓上施施然走下一位女子。
這女子大眼細眉,眼珠子似黑玻璃球似的烏溜溜嬌俏無比,兩頰如粉荷初綻,耳墜如月耳飾,發盤半月髻,一身淺綠如煙裙正好襯得她人如三月之花將開未開。
只是,這女子破了相。
眉心處雖被紅筆金邊描畫上了纏枝蓮,但仍然被坐中這男子一眼看出,那里其實是一道疤痕,從髻尖兒額心一直到眉心,長長的一道痕跡。
“婁大小姐大駕光臨,小馬,怎的還不快去上幾個婁小姐喜歡吃的小菜?”
旁邊那遞水的小二連忙應聲:“好嘞!婁小姐您喜歡吃啥?小的立馬給您上!”
那婁喬一掌呼開小二,道:“滾開!”面對著眼前這綠裙女子,婁喬氣不打一處來,道:“死妖精,你把我白哥哥拐哪兒去了?還不快把我白哥哥交出來!”
這綠裙女子失笑不已,道:“婁小姐,你們家白哥哥那么大個人了,怎么說是拐呢?”
婁喬雙手掐腰,身后一眾家丁立馬上前似乎是想要將這個綠裙女子圍住。周圍樓蘭閣的護衛也想上前,卻被綠裙女子給揮了揮手退下了。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把我白哥哥交出來,我婁喬跟你沒完!”
“哈!”綠裙女子掩唇而笑,聲如銀鈴歡快無比,“白公子就在樓上,婁小姐您要是想請他離開,請便……”隨即,這綠裙女子輕輕側身,示意她可以上去。
洛城人都知道,樓蘭閣的三樓要是沒有這酒娘的允許,是誰都踏不上去的,因為在樓蘭閣內那些護衛可不是吃素的。
婁喬一見這女子已經讓道,連忙提著裙子跑了上去。
可是,上了三樓,見到剛剛綠裙女子出來的那道門內的情況后,婁喬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