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連婳只覺得胸肺中就似是有一團火在燒一般,心里苦笑不已,自己放著回帝都的好日子不過,非要來這地方趟這渾水,如今即使是真的死在了這里也是自找的。
只是想想那百里顏,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氣得跳腳。
畢竟……他還要靠她才能夠到得了妘氏的族地,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連婳從下往上斜睨著眼前的這人,笑道:“前輩的手上可沒有什么刺青,斷然不會是被祝融氏驅(qū)逐的人。只是看前輩這面相,還真的與黎云淵有幾分相似,料想的不錯的話,應(yīng)該是黎當(dāng)家那失蹤的胞弟了吧。”
“哼!”這人并不為二人猜破他的身份而有所羞惱,卻是冷哼一聲,道:“你們二人果然來歷不淺,還認(rèn)識云淵那小子。”
“若是早知道前輩是云淵的叔父,也不會出現(xiàn)諸多誤會了。”打蛇隨桿上,連婳借勢便道:“數(shù)日之前才剛與云淵分別,如今便碰到了他的叔父,也算是緣分。”
“你說云淵來了梓州?”這人挑眉看著二人,顯然不太相信。
連婳有些氣悶,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白迦便代為道:“與云湛兄一起來的,燕府老爺子大壽,自是來賀壽的。”
連婳眼咕嚕一轉(zhuǎn),挺著一口氣,卻雙目含淚地說道:“本與云淵說好五日后便回帝都,他帶上彩禮去見我兄長,如今……也怪我好奇心太盛,想來看一看當(dāng)年的地方如今究竟怎樣了,也見一見當(dāng)年幫過我的故人。只是沒想到……咳咳咳……沒想到……”蓮花的小臉上兩行清淚唰唰地就流下來了,“看我這模樣,怕是走不出這淵城了……”
眼前這黎云淵的叔父聽得有些不明所以,白迦此刻也不含糊,雖然心說這連婳真的是撒謊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卻也只得幫著圓了這謊。
“云淵定是會等到你回去的。”白迦笑著安慰道:“等到了帝都,黎家和白家數(shù)不盡的藥材補品,你這點小傷,算不得什么。”
連婳眼淚流得更甚了。
而此時,這三人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不短,談話間便見不遠(yuǎn)處顫顫巍巍走來了數(shù)個身影,想來便是被這里的活人氣息引來的餓鬼。
那黎云淵的叔父冷眼看著二人,雖仍舊懷疑,但眼前這女子若真的是黎云淵的相好,那么便殺不得了。
他知道,黎云淵那小子某些性子是與黎闇極相似,即使是傷了那心頭上的人,都是會與你拼命的。
而這女子若是死在了淵城,別人不論,可黎家的人只要稍稍查探便會知道其中緣由。
只是眼前這姑娘……
“跟我來。”
冷不丁地冒了這么三個字,黎云淵的叔父轉(zhuǎn)身便走。而白迦看了眼連婳后抱起了她跟了上去。
此刻,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是看來這怪人已經(jīng)沒有了要殺他們二人的念頭了。
待跟著那黎云淵的叔父拐了好幾個街角之后竟然到了一處頗為氣派的宅門前。那人推門而入,門內(nèi)竟然立馬迎上來了一位小童,噓寒問暖的模樣讓連婳和白迦二人訝然不已。
白迦抱著懷里的連婳亦是跟著走了進去,二人的進入讓門內(nèi)的童子更是驚訝,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過別的人進來了。
說是童子,但只是打扮成書童模樣而已,但是年紀(jì)怕是也有二十余歲了。進門之后跟著那黎云淵的叔父繼續(xù)往內(nèi)庭走去,路上竟然看見數(shù)個家丁仆從,有打掃庭院的,有修剪花枝的,就似這里只是一個普通的富戶一般,絲毫沒有受到外面那些餓鬼的影響。
進入內(nèi)庭后那人便去了某個房間,片刻后拿著幾瓶藥走了出來扔給了白迦,道:“治療內(nèi)傷的藥,給她服下,死不了。”
白迦將連婳放到了客廳的太師椅上,打開那瓶子,一股清淡的藥香逸出,果然是好藥。可是仍然有些猶豫,不知應(yīng)當(dāng)不應(yīng)當(dāng)給連婳服下。
黎云淵的叔父冷哼一聲,連婳連忙道:“前輩要殺了我們倆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哪里還需要用到毒藥?”
白迦不置可否,從那藥瓶里倒出了一粒藥丸來,連婳張嘴直接咽了下去。
“你們可以走了。”黎云淵的叔父突然開口放他二人離開,讓連婳有些莫名。
而那白迦卻笑容益盛,連忙道:“雖然有小小誤會,但終歸還是解釋清楚了。如今雖然知曉前輩是云淵的叔父,但若是前輩并不希望有人知曉您在這里,我二人定當(dāng)守口如瓶。”
那黎云淵的叔父笑了笑,只是那張蒼白的臉上這笑容堪堪露出來便讓人覺得很是別扭,顯得陰森可怖。
“自是不能說的。”這人沙啞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更加難聽了,“你剛剛服用的藥丸確是好藥,但是藥三分毒,三個月后你必須得來我這里拿解那三分毒性的另一種解藥。否則……”
“否則便會變成與外面那些餓鬼一般無二的行尸走肉?”連婳反問。
“難怪云淵那小子會看上你,是個聰明人。”
“你!”白迦拂袖上前,帶著桌上的茶杯摔落到了地上,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響來。
“白迦。”連婳叫住了白迦,讓他勿要動手,即使動手也討不了好,“也罷,如今既然已到了這等地步,前輩算是放我們一條生路了。”
連婳顫顫巍巍想要站起來,但無奈確實受傷不輕,只得依靠著白迦站了起來,對黎云淵的叔父道:“前輩,既然如此,我二人便先離開了。至于在此看到過什么人什么事,我二人斷然不會對任何人提及,包括云淵。否則以云淵的性格,怕是會跑來向叔父你要解藥,我并不希望因為我讓你們叔侄失和。”
說到此處,連婳緩了緩氣,繼續(xù)道:“只是三個月之后怕是還要來一趟麻煩叔父將剩下的解藥給我。”
那人冷笑:“這是自然,只是三個月之后你服了解藥,再三個月之后你還得再來服用解下一次毒性的藥。”
“你!這不是沒完沒了了么!”白迦氣得雙手指骨捏得咔咔響。
但連婳仍然牢牢拉著白迦,也算是倚靠在他身上,皺著眉頭道:“但愿叔父說話算話,三月之后我定然再來。”
說完,連婳便示意白迦可以離開了。
白迦看連婳身子虛弱,便再次將她抱了起來,從那人身前走過時,仍然氣不過,諷刺道:“這么小心翼翼與一個姑娘家為難,怎的不讓我也服了那藥?就不怕我說出去?”
那人笑得難看笑聲嘶啞,道:“只要你一天還在乎她的性命,讓她吃了這藥,比讓你吃了更有用。”
說完,那人竟然又對連婳道:“若是這元孤氏的小子與云淵讓你挑,你是挑哪個?”
連婳一張臉白了紅紅了又白,道:“叔父這是玩笑話,婳兒便當(dāng)做沒有聽到吧。”
這人冷笑一聲,道:“這小子喜歡你是擺明了的事情,我看你就別選云淵了,祝融氏的家門不是那么容易進的!”
連婳垂了垂眼,而后道:“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我與云淵,自是有我們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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