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這么些年來,蓮花因著自己是女子身份,從來不輕易讓別人近身。然則如今那酒香醺然,將自己抱入滿懷,卻竟然只覺得溫暖。
溫暖……
蓮花一個激靈抖來,突然覺得寒氣叢生,慌忙便想要掙脫開來。然而百里顏借酒撒瘋裝得頗為入戲,愣是死摟了蓮花不撒手。而一旁的百里容更是不知該作何言語。
“他們要和親,那是高攀。”百里顏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話,若是讓達拓的子民聽見了定然覺得是醉話的,“如今他們內亂甫定,萬事不寧,我們因著出了兵佐了那元辭上位才得到不少好處,若是這親一和下來,那些好處平白沒了,還得讓咱們下他個聘禮……不劃算,不劃算……還是跟我的小蓮花喝喝小酒聽聽小曲來得悠哉些!”
蓮花一臉青黑,掙脫不得,只得穩穩在那懷里待著。百里容卻是不放過,想來這兄長是他打小敬重的,否則也不會封了世襲之地還讓這百里顏待在帝都。
“皇兄你就別裝了,不和親便不和親了,快把那小子放開,看著礙眼!”百里容甩袖負手,將頭瞥向了一邊,顯是真覺得礙眼了。
百里顏笑笑,這弟弟一直以來對他說的話從來沒有說個不字,如今他正起了耍鬧的心思,道:“正好本王沒個正妃,要不就娶了蓮花吧,封男妃這前無古人的事情,我便來開個先例。”
百里容一聽,這還了得,本來氣定神閑的,見那百里顏仍舊摟著蓮花,霎時變回了當初那個聽說父皇將皇位傳于自己而不是皇兄的少年來,急得直跳腳!
“這怎么可以!皇兄你可別想不開,不過就是個小國的和親之請而已,我推了便是,推了便是!你何必拿這事兒來玩笑!”說著便要上前來掰那摟著蓮花的手。
可百里顏就像是個搶糖的孩子似的,就是不撒手,那廂百里容在往外扯,這廂百里顏死抱著,可憐了蓮花那小子身子骨,只得咬牙切齒在這種情境下還扯出個笑臉來,一字一頓道:“皇上,王爺,就別拿蓮花開涮了,蓮花倒是有個主意……”
百里容愣了愣,收了手。百里顏心滿意足抱了蓮花翻了個身,這才讓蓮花的頭給露了出來。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頭新鮮空氣,蓮花直覺要不是自己開口,不是給百里顏悶死就是給百里容扯散了架。
雖然仍舊被摟著,可好歹說話清楚了,蓮花尷尬地笑笑,道:“他丘穆陵元辭讓和親,嫁了自己妹妹,其實說不定自己也舍不得,只是為了那風雨飄搖的達拓不得不和。但若是這個時候大燮封她個外疆公主,免了和親,又不傷和氣。只是原來的親家變成了‘干親家’而已。那公主年紀也不大,皇上收個義妹,免了他元辭疑心成天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大燮趁亂攻打,又可趁機跟干親家討些商貿的好處……”
蓮花的話未說完,只覺得自己臉貼著的那胸膛突然震動了起來,微微抬頭卻見百里顏如同一只狐貍一般笑著,再稍稍回頭就見百里容也一副挑眉看戲的模樣,瞬間明白今兒這局原來不是針對百里顏,而是針對自己的。
本就因為行蹤被發現的事情郁郁了好些天的蓮花此刻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難道是因為如今的大燮是太平年所以眼前這皇室二人一點不憂心竟然還有閑心拿自己逗耍著玩。
一拳頭砸那胸膛上,蓮花撐著身子便要起來,卻不料百里顏一個用力她便又跌了回去。可惜了當年師父只教了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卻一丁點功夫都沒有傳授。
將蓮花壓在自己懷里,百里顏無比受用,這身子嬌小可人,絲毫不似男兒身那樣高大魁梧,更不似那些舞姬及青、樓女子般柔軟無骨,只感覺軟硬適中,抱在懷中剛剛好。
“皇上,我就說你若是直接問他,他肯定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若是想些法子,他那腦瓜子里頭的東西準一股腦兒倒出來。”百里顏仍舊笑著垂頭看著自己懷里頭的少年,道:“你做了那么多年乞丐,還真是屈才了。哈哈哈哈哈。”
百里容也在一邊笑道:“李蓮花啊李蓮花,你以前真是乞丐?朝中上下聽說和親后只有一個聲音,便是讓皇兄將那達拓公主給娶了,還只得你一人有這想法……”
蓮花悶悶的聲音傳來:“回皇上話,不是李蓮花,是王蓮花。”
“哈哈哈哈……”百里容爽朗的笑聲傳來,繼而也不打個招呼,轉身就走了。想來是又匆匆回宮跟那些老臣商量這事去了,畢竟收個外族公主的義妹也不是個說說而已的事情。
待聽得百里容走遠,蓮花悶悶的聲音再次傳來:“王爺,皇上已經走了,可否請王爺放開小的?”
“趙蓮花,你本名叫什么?”百里顏終是放了手,蓮花立馬的便要爬起來,可卻發現衣衫的下擺被攥在了百里顏手里頭,她若不躺下便只能保持這半跪傾身的姿勢,真真是讓她那小身子活受罪。
“回王爺話,不是趙蓮花,是王蓮花。”蓮花簡直將銀牙咬碎,雖說百里顏用腳趾頭都知道這是化名,但既然彼此是商人互利的關系,那又何必問那么清楚,名字而已,不過就是那么兩三個字罷了。
百里顏抬眼睨著蓮花,不想突然問道:“若是有一天有人拿那竹牌令來換你,你說本王是換,還是不換。”
蓮花心里一磕噔,心下計較了一番,卻是笑道:“那就看王爺更想要元孤氏的力量,還是妘氏的下落了。”
若是有人要換蓮花,那根據原來的推測以及梅嘯山的警告,來者必定是妘氏無疑。屆時若是換了蓮花,要再想要尋妘氏下落就難了。然而若真有這么一出,屆時換了蓮花之后尾隨跟蹤……兀自搖了搖頭,百里顏也覺得跟蹤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妘氏要來換蓮花,定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是,百里顏至今想不通的是,妘氏為何會苦追眼前這個明顯發育不良的小子的下落。若說他姓妘那還好說,族內事物而已,但這蓮花說不知妘氏,也不像是撒謊。另外若是這蓮花是女兒身,他百里顏恐還會懷疑那妘氏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追查蓮花這陣仗還頗像當年不顧一切將圣女帶回妘氏圣地的做法。
百里顏突然放開了攥著蓮花衣擺的手,蓮花一得了空隙便立馬起了身,拍著身上的褶皺,一臉不耐。可卻突然見到這神叨叨的百里顏以一種審視的目光將自己從頭看到了腳,片刻后卻又自顧自搖了搖頭,喃喃道:“任是再不羈的女子,也不會讓自己到青、樓去干那聽墻角的活兒。我也是心急著,糊涂了都。”
蓮花自是沒聽清楚他在念叨個什么,只道:“王爺若是沒別的事,小的這就下去了。”
百里顏沒搭話,雖則現在知曉了那梅嘯山是蓮花師父,但蓮花仍舊還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一個王府的小廝而已,這百里顏要自己今日死,自己便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在百里顏沒說她可以退下的時候,她便躬身在一旁站了。
百里顏卻幽幽道:“既是你讓我選那元孤氏力量或妘氏下落,那末本王今日便與你說一說,免得你成天蔫兒著了。”百里顏整了整衣衫,單手撐起了額,一副美人臥榻的模樣,直看得蓮花心道阿彌陀佛。
“若是真有妘氏的人拿那令牌來換你,本王定是不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