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還記得咱大燮開國圣祖皇帝得天鳳相助繼而一舉攻破了夏平的軍隊，最后奪得這帝京的事兒？”

此話一出，那一直無甚表情的年輕男子雙目神色一凌，似已經容忍了極大的不快。

而那李老爺皮笑肉不笑，道：“金彪，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咱圣祖皇帝那是憑著自己一雙手打下了這江山，天鳳之說不過是鄉間野史亂傳一氣罷了！這天下哪里有什么天鳳神助一類的事情？！”

可是，金彪卻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話說當初圣祖皇帝兵敗被追剿，行軍至棲鳳山下，忽見狂風大作，山上金光閃爍，突然一金鳳飛出。隨即山上走下一女子，那女子行至圣祖皇帝身前，曰：‘爾等見我不拜，可知已犯不敬？’。當時與圣祖皇帝并騎的開國將軍梅嘯山梅將軍立馬便言道此女子定然是天鳳所化，便攜了圣祖皇帝長拜此女身前。其后這女子授予圣祖皇帝破軍之法，圣祖皇帝這才不懼追兵，而后大獲全勝。”

“金彪，你到底要說什么？”李老爺似乎并非完全不相信此等傳說，但是對這件事情稍微有那么些忌諱。畢竟，自大燮開國以來，金鳳一事雖然只是眾口相傳，但其實沒人真正懷疑過它的真實。不過如今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拿這個來說事兒，還如此明目張膽地將鳳凰紋在了女子的身體上……

金彪咧嘴一笑，道：“剛開始我也以為這女子身上的鳳凰是畫上去的……但幾番研究之后才發現這是紋上去的……”

在金彪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前面坐著的那年輕男子就倏然站了起來，毫無預兆地邁步走了出去。

這舉動雖然突兀，但是堂中坐著的一干人等卻都已經被那赤條條的鳳凰女子所吸引，況且那金彪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這女子很有可能是那神秘的鳳凰一族的女子，根本沒人注意到了有誰離開。

倒是那侍從，吐了吐舌頭，緊跟著走了出去。

剛剛出得這藏得極深的樓子，走在前面的那男子突然一把抓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剛剛戴著人、皮、面、具的時候便已經覺得俊俏無比，如今扯了下來，竟然覺得那人、皮、面、具是讓明珠蒙塵了一般！只見這男子劍眉入鬢，一雙燦若星辰的眼此刻有些寒意，那薄薄的唇抿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里面都是些什么官？！”這男子倏然發怒，讓走在他身后的那個侍從渾身一顫，躬身答道：“主子，這些官都有些眼熟，但是都叫不出名字，怕都是四品以下六品以上的。”

“我看是他們俸祿嫌多了！”這男人仍舊怒不可遏，一邊往這巷子街外走去，一邊怒罵道：“還有那些腦滿腸肥的奸商！”說著又頓下了腳步，回過神來看著身后那小跑著追上來的侍從，道：“你說是不是本朝稅制不妥，讓那些奸商一個個錢帛滿身？！竟然……竟然一眾官員公然跟富商一起在這兒標價買女人！”

“是是是，主子說的是。”那侍從似乎還沒有聽到這男子究竟說的是什么便連連點頭，卻不料竟是恭維錯了地方，這一恭維豈不是說大燮朝真的是稅制不妥？

“你說什么？！”這男子發泄了一通之后似乎還不夠，怒從中來，道：“你明天就給我把這樓子給封了！讓那個叫金彪的和這樓子的老板吃幾天牢飯！”

“是是是，奴才遵命，明天就把這樓子給封了！”

“還有，給我查出來今天到這里的究竟有哪些官員，一個都不能少，全都給我官降兩級！”

那侍從此刻只有不停地點著頭，心說讓主子真正生氣的怕不是這些，不是官員不是商人更不是這青、樓，要說如今的大燮，為了鼓勵耕作，百姓土地的稅收是極少的，但是國庫也不能夠空了呀，那哪兒去填？還不是從商販和青、樓這些做生意的人身上刮過來，但饒是如此，在如今的大燮，商人的地位可是他處所不能相比的，只要錢帛多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說百姓，即使是高官都會卑躬屈膝地對你。其中的翹楚便是“帝京三大家”。

如今，主子這么生氣，怕是跟那個女子身上偽造的如此淫靡的鳳凰圖有關。

可是，想歸想，可不能說出來。主子的心思，哪兒能是別人能夠猜的？

這一主一仆二人，一個怒不可遏一個連連點頭，剛剛出了這巷子街，卻迎面撞上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說是“東西”怕是有些不太貼切，這是個少年，矮個子，不及年輕男子的胸肩。渾身從頭黑到腳，戴著個破爛沿帽子，手里頭本來抱著個布袋子的，卻因為撞到了這年輕男子，手里頭的布袋子掉在地上，竟是裝的精白米，可惜的是袋子不夠結實，掉到地上的時候隨著這少年的一聲驚呼，袋子里頭的米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