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兩個單身女人的春節，最后一個男人的離去

　　大年三十，下午五點多，陳菲一個人感覺也不餓，所以，買好的湯圓和餃子也不急于下，只是一個人坐在陽臺前向下張望人來人往。突然門鈴響了，陳菲想，會是誰啊，年三十還會有人光顧。忙推著輪椅出出開門。門一開，是劉筱雅和璐璐。劉筱雅大包小包的拎著東西。璐璐一進門就說：“媽，我們陪你一起過除夕，還是人多在一起熱鬧。”

　　陳菲趕緊讓她們坐下，陳菲道：“璐璐，我冰箱里有吃的，也有喝的。你自己挑吧。也挑點你媽喜歡吃的點心吧。”

　　璐璐道：“大冷的天，待會還是弄點熱的吃吧。”

　　陳菲笑道：“唉，我咋忘了呢，硬把嚴冬當盛夏了。”

　　劉筱雅道：“本來，我是想請你到我那去過年，怕你不去。況且我那是租的房子，你這必竟是自己的房子，在你這更有家的感覺。也沒提前跟姐打個招乎，想給你驚喜，又怕適得其反，打擾了你。我和璐璐都商量好，除夕我們到陳媽媽這，陪陳媽媽，初五小年，我們再請陳媽媽到咱們家一起過。”

　　陳菲客氣道：“一定，一定。”

　　璐璐拉著陳菲的手，兩眼直盯著陳菲左看右看，看得陳菲都不好意思了。“看啥呢，璐璐，不認識我了？”

　　“不是，我看媽媽皮膚更白了，好像更年輕了。”

　　“什么時候學會說假話，拍馬屁了。媽媽老了，到了豆腐渣年齡了，還年輕啥啊？”

　　劉筱雅笑道：“可不許這么說，打擊一大片哎，這么說，我也是豆腐渣年齡呢。”

　　陳菲一邊拉著璐璐的手，一邊笑道：“璐璐，你先看電視，回避幾分鐘，我和你媽有事要單獨說一下。”

　　璐璐道：“有啥秘密啊，我還沒看夠你呢，媽，我可想你了。”

　　劉筱雅道：“你先去看會電視吧，一會叫你陳媽讓你看個夠。”

　　璐璐走后，劉筱雅道：“姐，什么事啊？弄得神秘兮兮的。”

　　陳菲道：“筱雅，你跟我不一樣，我現在是一殘疾人。你比我年輕漂亮，趁現在，找個合適的對象吧，別老是一個人。”

　　劉筱雅嘆口氣道：“唉，誰會看上我？而且我現在也不想。你讓璐璐回到我身邊，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而且璐璐還在上學，不想找一個讓她不開心的繼父。等他以后大學畢業了，我再考慮尋一段黃昏戀得了。”

　　陳菲道：“別瞎想，那得等倒猴年馬月啊？找一個誠實一點，心眼好點的就行，咱們這年齡，還談什么愛情啊，就是找一個能處得來，免強湊活過的伴侶罷了。”

　　劉筱雅道：“陳姐什么時間把愛情看得如此低迷了？噢，咱們才四十出頭，就不能談愛情，只能叫找伴。”劉筱雅想想都好笑。

　　陳菲道：“反正我是失望了，你有信心就好，早點成立一個完整的家吧。”

　　劉筱雅道：“我要找，也要等在陳姐后，等你有了心上人，我再找。到時我們一起辦個婚禮，豈不更好。”

　　陳菲嘆口氣道：“別整那些沒用的浪漫的話。愛情和婚姻，又不是兒戲，還要等另一對作個陪伴，大膽快速尋找屬予你的新的真愛吧。”

　　劉筱雅感動得淚眼模糊，拉著陳菲的手說：“姐，我們永不放棄，追求幸福，一起加油，好么？”

　　陳菲本是沒有什么生活信心了，但不想讓劉筱雅掃興，便抓緊劉筱雅的手心說：“一定！”

　　二人聊了一會，陳菲說我來下點水餃和湯圓吧，都吃一點。三人又是一起邊吃邊聊，屋里總算飄蕩著快活的空氣。第二天下午，劉筱雅和璐璐向陳菲依依惜別，并一再說明，大年初五，一定會打的來接陳菲到她們那一聚。并說現在車票緊張，等過了元宵節，還要帶璐璐去看看姥姥。

　　陳菲剛關上門不久，璐璐又急忙敲開門，遞給陳菲一張紙條，就又拉著劉筱雅匆匆而去。陳菲打開紙條一看：媽媽，王強叔叔真的不錯也！好好珍惜。

　　陳菲看完一笑，心想：這孩子……

　　三個月后

　　王強帶領弟兄了完成了當下的工程，離接下一段工程還有七八天時間，王強沒有像上次瘋玩了三天，只歇了一天，便告別工友們，來看望陳菲。王強到陳菲住處時已是晚六點左右，王強對陳菲說，由于工期緊，又卡于春節期間，老板特意把這期工程款都給了大家。他說啥也得請嫂子一起到外面餐廳里吃飯。兩人就在陳菲所在小區外馬路邊一小餐廳落座。王強和陳菲點了幾個菜，王強說兩人一瓶酒雖然能喝完，但不想讓嫂子陪自己受傷因自己而大醉，還是少喝點，一人拿了一小瓶二鍋頭。陳菲道：“唉，早知道弟弟想喝酒，可以從家里帶一瓶。”王強笑道：“難得請嫂子下回館子，還自帶酒水？不好。”

　　陳菲道：“日子才好些，就學會死要面子了，這有啥。現在還興打包呢。”

　　王強笑而不語，兩口酒下肚，王強話又多了起來，對陳菲道：“嫂子還當我是弟弟么？”

　　陳菲不解，疑問道：“弟弟，這是怎么了，難道我拿你當過外人么？”

　　王強斗著膽子道道：“難道嫂子對我就沒有一點愛人的感覺。”

　　陳菲也是幾口酒下肚道：“沒有。就算偶爾會有，那也會被自己的理性澆滅。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容。”

　　王強道：“哥一去無影蹤，且有離婚協議，弟對嫂有情，如果嫂對弟有意，哪來的情、理、法不容的道理？”

　　陳菲一口將剩下的酒干了，便喝便說到：“這點酒，喝了一點醉意沒有，沒意思。，老板，拿一瓶白酒來。”

　　王強勸慰道：“嫂子，喝點就行了，要喝下次在家陪你喝，一會還要回去呢。”

　　陳菲道：“這么點遠，你怕什么？走幾步就到家了。反正你的酒量大，用輪椅推著我回去就行。”

　　見王強不作聲，陳菲道：“你不會舍不得一瓶酒吧，還請嫂子吃什么飯。”

　　王強道：“哪里哪里，我在嫂子家，長嫂如母，待我恩重如山，怎么會舍不得酒，我是替嫂子身體著想。”

　　王強只得讓服務員又拿來一瓶白酒，之前的小瓶二鍋頭，也就二兩。王強見陳菲喝完，只得陪著干完。

　　王強一邊擰開酒蓋，為陳菲和自己斟酒，一邊對陳菲道：“既然嫂子對哥癡情不改，總是無望地傻等，折磨自己，我也沒辦法。但我也就死心了，實話對你說，我最近交了一個女友，但因為我對嫂子還抱有幻想，一直沒敢深交。既然嫂子下不了決心，我只有另找女友了。還有兩三天假，但愿能為嫂子做點什么，以后我就出去住了，不會住在這里了，但有空，我還是會來看你的，你自己要多保重。”

　　王強其實沒有交女友，只是拿這話試探陳菲，如果陳菲生氣，說明她對自己還是有那份感情的。

　　陳菲輕呷了一口酒，對王強道：“是嗎？那該祝賀弟弟，有時間帶她過來給嫂子瞧瞧。在外面交上女友，還在嫂子這里顯擺，說是對我有情，讓嫂子情何以堪。你比你哥還是狡猾多了。”

　　陳菲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對王強有不錯的好感，但她必竟沒有愛他的勇氣，一個比她小得多的年輕人，還是她深愛的老公的弟弟。她不能光聽別人說沒有了王凱的消息，到底怎么回事，等天暖和些，她要千里走單騎，親自打聽王凱的下落。哪怕她的等待永遠是一場夢。但當聽說王強找了一個新女友時，瞬間，她沒有祝福的心意，卻有一份醋意和傷心，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真的有點愛上這個小叔子了么？她想想也荒唐、可笑，也不為自己的情感和理性所容。但失落，醋意和傷心，著實是存在的，她的心在痛，在滴血。她無法預知和把控自己的命運，只感到很無耐，無助，落寞和傷心。于是她又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足有三兩。加上之前的二兩小瓶二鍋頭，陳菲總共已是半斤酒下肚。

　　王強也將剛倒下的一杯酒一口下肚，不一會，也是臉紅耳赤，陳菲卻已是頭昏腦脹，半斤酒，對陳菲來說，若是平時，也不算多，只是喝得猛了些，不覺趴在桌上不能動彈。王強還好，這點酒量對他來說，雖然喝得也猛了些，但因為酒量大，也還能挺住。他叫服務員為各人倒了一杯開水，讓陳菲喝點茶水。陳菲卻怎么也不吱聲，但見她輕聲叫道：“王凱，王凱，你為何這么狠下，拋下我一個人不管，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王強稍歇了一會，只得撫著陳菲上輪椅，推著她回到了家。

　　陳菲剛一倒家，就捂著嘴，手直指衛生間。王強知道陳菲大概要吐了，便又扶著她進了衛生間。王強剛一轉身，就聽陳菲“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王強看著心痛，等陳菲吐完，漱完口，先將她扶到客廳沙發上，休息一下，又為她沖了一杯濃茶。

　　王強又打好熱毛巾，給陳菲擦了一下臉。問道：“嫂子，現在吐了，好點了吧？”

　　“嗯，好多了，吐了，心里也痛快多了。”陳菲無力答道。

　　“哎，嫂子何必喝那么猛，折磨自己。”王強道。

　　陳菲呷了一口茶，看著客廳里的燈光，不覺問道：“什么時候了，怎么這么快都開燈了。”

　　“嫂子，快八點半了”王強答道。

　　“這么快啊，記得出去時才是夕陽西下，現在卻已是華燈初上。我就這樣被歲月很快無情的催老了。”

　　“嫂子才四十多，正是壯年，哪算得上老。”王強應道。

　　“我，累了。還得麻煩你扶我上床休息吧。”

　　王強只得扶陳菲上床，將剛倒好的茶放在了床頭柜上。

　　嫂子渴了，床頭有水。

　　陳菲一躺床上，便昏昏欲睡了。王強返回客廳，燃起一根煙，邊抽邊慢慢地吐著煙圈。腦海卻也是思緒萬千。嫂子太苦了，嫁給哥哥不久，哥就進了大牢。本來想了卻哥哥的心愿，希望她重新找一個人，好好愛她，她卻不為所動。他也曾想以哥哥的影子形象，替哥哥照顧嫂子，可嫂子卻總是給他以似是而非的回答。他知道嫂子也想追求自己幸福的生活，只是下不了決心，對哥一片癡情，他在待在這里，也不太好。

　　王強對陳菲不放心，抽完煙，又回到陳菲臥室，對著陳菲叫道：“嫂子，嫂子！”

　　見陳菲沒有應答，王強想搖搖陳菲，又覺得不太合適。便又對著陳菲的耳邊再次叫道：“嫂子，嫂子。”

　　陳菲道：“瞎叫什么，老婆不能叫啊？”

　　王強不知道陳菲說的是真話還是醉話，他寧原相信一次是真話。他剛想親吻陳菲的額頭，冷不丁陳菲又叫他：“王凱，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啊？”

　　見陳菲沒什么事，王強只得羞愧而痛苦地返回自己的臥室。

　　第二天，一大早，陳菲醒來，卻發覺茶杯下壓著一張信紙：

　　“嫂子，我走了，還是和我的弟兄們住一起吧。以后可能還會來看你，但可能不會是經常。你自己要多保重，一個人堅強地活下去。欠你的錢，我會在三年內還給你。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我以信心和幫助。”

　　陳菲看后，不覺眼睛模糊一片，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