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七日晚,杜九終于忙完手頭的活,拿著搗好的熱騰騰年糕往鐵翎家里來,及到岸上,見后門鎖了,拍了無人應答,難道主仆二人去趕集還沒回來?那就把年糕擱家里頭吧,縱身越過墻頭,人尚在半空中,就嚇得撲通一聲直摔下來。
院中竟有一座新墳!
吃驚地瞪視再三,見墳前木牌上寫著“蘇錦機之墓。”
一時腦袋嗡嗡作響,也想不起這蘇錦機是何方神圣,沖進房中一看,桌上酒菜不象新做的,灶坑冰冷,廳中空無一人,好不容易尋到鐵翎房中,見床上躺了一人,驚奇之下,上去大力將其搖醒,連聲問“發生什么事了,鐵翎呢?”
見許翠迷迷怔怔,又忙問“蘇錦機是什么人?怎么院中會有她的墳墓?”許翠一怔,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全身發起抖來,杜九急得扳了她肩膀叫道“鐵翎呢?”許翠終于有些醒轉,“她走了~”“去哪了?”“不知道~”
見問不出什么,杜九急得一個轉身,沖到河邊,大聲呼喊“鐵翎~鐵翎~”蘆花殘破,哪有人影?
發足狂奔,沿江而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對岸出現一人,沖自己喊道“杜九,怎么了?”
原來大年二十七日這天,少爺也回府料理過年的事去了,公子正與楊尺在房中用飯,還沒舉筷就聽杜九沿江狂呼而來,嚇得趕緊出來詢問。
“你看見鐵翎了嗎?”公子奇道“沒有啊,她不在家嗎?”一言既出,心中立時發慌,忙道“怎么了?鐵翎怎么了?”杜九搖頭道“不得了了,三妹不見了,院中只有一座新墳。”
公子嚇得幾乎死去“誰!誰的墳?”“不知道,上面寫著蘇錦機之墓。”“錦姨!錦姨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許翠說鐵翎走了,只是不知去哪了。”
公子總算撿回些神智,道“那你在對岸找,我在這邊找找。”兩人各自發足前奔,往前十數里,河面上只有二人呼喚,全無應答,見不是事,二人商議,還得回去問許翠。
到了白蘆灣,公子見院中新墳,心底直冒寒氣,楊尺已駕船先到,在錦姨墳前痛哭了一場,此刻正在安撫許翠。
杜九叫道“我們找不到鐵翎,她究竟去哪了?錦姨到底怎么死的?”許翠神智猶未復原,杜九氣不打一處來,虧得公子勸住,楊尺拉了二人去一旁說話。
“我問了幾句,好象是有人來殺了錦姨,鐵翎援救不及,掩埋錦姨后離開了。”“那鐵翎有沒有受傷?”“好象沒有。”“那惡人呢?是死了還是跑了?”“這個不清楚。”
公子緩下心神,道“杜九,我們先到處看看。”杜九只好跟公子一起到灶下點了油燈,先到院中看了一回,地面已被挖得一片狼籍,連朱槿花也倒伏了大半,什么打斗痕跡都沒了。墳前木牌上“蘇錦機之墓”五字暗紅淋漓,煞是驚心,公子低聲道“這是鐵翎寫的。”杜九點頭,知是她咬破手指而刻,不覺心中顫抖。
到了院外,痕跡血滴猶在,二人心中狂跳,一路跟跡到枯樹跟前,見樹下大灘鮮血,樹枝上有新鮮勒痕,油燈照耀下,照見彼此臉色蒼白如紙。
公子道“血跡沿路而來,錦姨應該在院中就被襲受傷,可兇手為何還要將她拖拽此處,懸掛于在樹上?如此行徑,倒象尋仇而來。”
杜九也是不安之極,當下二人圍了樹仔細勘驗,并無有用痕跡。
離了枯樹,二人分開搜尋,杜九暗中尋思“到處都無打斗痕跡,難道行兇者在鐵翎回來前就已經跑了?”
忽見公子站在一片倒伏的蘆花叢前,整個人似乎傻了,杜九忙沖過去,見公子面如死灰,手中掂有幾絲潮濕的發絲,半長不短,顯然是鐵翎之發,失聲道“這~這是你從蘆葦叢中撈起來的?”
低頭看了再三,疑道“可這里也沒打斗痕跡。”
公子勉強發聲道“你不覺得這痕跡~好似一個人向前撲進水里?”“那又怎樣?”“鐵翎極度懼水,一旦水漫過頭頂,就會猝死~上次還是我救的她。”
杜九嚇了一跳,見前方河水盡墨,不由撲通一聲跳下水去,公子也想一起下水,奈何看了那痕跡,腦中一片空白,四肢竟難動彈。
過了好一會,杜九方才冒出頭來,怒道“水里什么都沒有,許翠都說了,鐵翎已經離開了!難不成她還因內疚跳河自殺?”
他被冷水一浸,腦子恢復清醒,又在水里見不到人,便想起許翠之言。
公子被他罵得恢復些許神智,趕緊伸手拉起杜九,杜九白白浸了水,又不好發作,氣鼓鼓的和公子又一起往房中來。
公子一見許翠,忙問“鐵翎沒有跳河,是不是?”
許翠怔怔道“什么跳河?我見她全身濕透,剛從河里上來。”公子到了此刻,再也支撐不住,一個大晃,癱坐到椅上。
杜九埋怨道“我就說沒有!”待要再問,許翠也說不出什么。
公子只好叫楊尺去灶下燒些熱茶來,四人少不得都喝了,公子收拾心情,慢慢再問許翠。
“翠兒姑娘,錦姨究竟被何人所害?你可有瞧見?或者聽鐵翎說起?”許翠顫聲道“不知道,我只見鐵翎從河里出來,兇手~應該是被她殺了。”
杜九忙道“那為什么沒有尸體?”“肯定是沉到河里去了。”眾人見許翠言之鑿鑿說鐵翎無事,總算安心了些。
一時又問許翠何時來的,許翠道“昨晚天黑時我來的。”
三人齊齊一怔,昨晚天剛黑,杜九就來了,杜九又問“你是哪天來的?”“二十六日。”“那是前天了~看來是鐵翎點了你的昏睡穴。”公子忙叫楊尺收拾餐桌,并去廚房下碗面條來。